该拿就拿（二） (第2/2页)

  今年倒是看这条水泥道没那么不顺眼了。她扭头回去，忽然与周辛楣一个对视，周辛楣漆黑眼珠仿佛夜幕那样，平静无云，眼神光如月色奕奕。十分定心。

    席箐熟练地将车驶入铁门，倒车。家里养了狗，冲着来人一通吠叫。周海壹也摇下车窗，朝狗挥挥手，狗忽然就闭了嘴。

    赵妍丹的父亲就坐在门口的小矮凳上，母亲则是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车停稳，席箐也是深深呼吸一口，才拉开车门，率先下去。席箐打开车后备箱，家里的小姑喊着席箐的名字出现，一见面就高声道：“亲娘咧，席箐这么帅长得？丹丹姐，你也没说席箐跟个明星似的。”

    “小姑好。”

    席箐把买好的礼物一件件提下来，周海壹在车里，一转头就和席箐面面相觑，席箐不停朝他做表情，让他也快下车。席箐一个人没法应付这种场面。

    没办法，周海壹也只能打开车门，长腿一跨就出来。结果小姑又喊了：“这一头白毛！你是谁啊小伙子？”

    “席箐的发小！发小！”周海壹挂着笑脸，“没来过D省呢，席箐怕他一个人搞不定，就邀请我们也来吃吃酒席。”

    后备箱有酒有水果，还有赵妍丹给家里亲人按人头买的礼物。赵妍丹和周辛楣在车上说了两句话，这才都下车。周辛楣抱着栗宝，她一出现，小姑说：“哟，是席箐发小的老婆嘛？”

    “咳咳……”周海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赵妍丹头上挂着黑线，纠正道：“席箐的发小叫周海壹，这位是周海壹的母亲，周辛楣。手里抱着的是他们周家的小孙女。你可别乱说话了，差点给你窘死。”

    中午家里没有太多人，青壮年男性都不知道在哪里浪，席箐的姥姥咕哝着：“这么多人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菜不够咋整……”

    “妈，随便吃点就行，别做那么复杂。”赵妍丹说，“明天是笙笙结婚，我闺蜜和她儿子好奇咱们这边的婚宴，正好他们放假，就一起来了。晚上我们不住家里。”

    “不住家里哪能行？”外婆拍打着赵妍丹的手，但看了不认识的两张……三张面孔，只能说，“来客人了真住不开，老房子没得多的屋子。”

    “爸。”赵妍丹向坐在矮凳上的父亲打了声招呼，老头点点头，连嘴都懒得张一下。

    周海壹环顾四周，很典型的北方农村，砖房红瓦片，水泥围的院子，顶上装了太阳能板。院子的水泥地已经有几道深深浅浅的裂纹，沿墙似乎是想种些美观植物的，但疏于照顾，一排过去都是分辨不清的干枝。席箐这个sao包，租了辆牌子车开进来，这不明摆着等人开口找他借钱吗？

    怀里忽然一沉，是周辛楣把栗宝塞进了周海壹怀里。

    刚才在院子里叫得欢的狗子不知何时跑到了他们脚边，呜呜地绕着周海壹的腿，尾巴翘得老高。矮凳上的老头忽然说：“狗子喜欢你们咧。”

    “哇，谢谢小狗狗。”周海壹抱着栗宝蹲下来，栗宝对狗狗好奇得要命，刚伸出小手，老头的拐杖就打了过来，把狗打跑。

    “……”

    “狗哪能乱摸啊？脏死了。”席箐的外公这样说。

    我看这狗很干净啊！周海壹腹诽。栗宝被刚才那一杖吓住，要哭不哭的，嘴巴已经耷拉下来。席箐刚把手里的礼物放进堂屋，出来就看见栗宝那委屈小样子，当下就蹲下来要接手女儿。

    周海壹猛朝席箐打眼色。你疯啦！

    ……在家带孩子带习惯了。席箐默默收回手，揣了手臂，不伦不类地蹲着。

    “周海壹……名字挺有意思。这是你闺女？你和席箐一个大么？我记得席箐今年应该就二十三四岁吧？”

    “哈哈，比他大半岁……”

    “那席箐，你找女朋友了没？”

    席箐说：“没想这回事。”实话实说罢了。

    “那你看你发小都有闺女了，你不着急么？”

    “急不来，急不来……”周海壹打马虎眼。

    虽然就算只是席箐和赵妍丹回来，席箐还是会被问这些问题，但当着周海壹的面被问，感觉尤其古怪。

    赵妍丹进厨房帮她母亲，周辛楣是客人，当然不用去帮忙，她就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她可以参与寒暄，但她不想。反正总是会寒暄的。

    周海壹和席箐蹲作一团，栗宝就总是想往席箐怀里拱。她现在满一岁了，正是机灵的时候。周海壹见势不对，起身要进客厅，席箐也起身跟上他。小姑狐疑，信步跟在两人身后。周海壹说想去上厕所，就把孩子塞进周辛楣手里，席箐说你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我带你去，两个大男人就一前一后又往屋里进去了。

    席箐知道厕所在哪里？小姑纳闷，这小子不是很久没回来了吗？记性还真好。

    席箐的记性当然好。两人去的是楼上的厕所，周海壹无声憋笑，差点笑倒在地上，席箐说：“我看出不了今天，大家就都得发现我们的关系。”

    “救命，我真的不行了……”周海壹笑道，“我也太坏了吧，明明知道这里最不该让我这样的人来，但我又要跟来，看你尴尬……”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席箐说，“来就来了，有什么的。”

    “小心一会儿栗宝直接对着你喊爸爸。”

    “我本来就是她爸爸。”

    “好了，不逗你了。还是得藏住。不能让赵阿姨再替我们解释了。”周海壹后知后觉道，“我们真的很不孝啊！”

    “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我和我妈自作多情？”周海壹说，“别把简单的事搞复杂了。”

    “我记得我妈一开始就邀请过周阿姨。她有她搞不定的场面。”席箐说，“总比没有人好。这种人多的地方，只围着我妈一个人，或者我和我妈两个人，都像是要用唾沫把我们淹死。带客人是个逃生的好方法。”

    “但愿吧。”周海壹推了推席箐，“我真的要去上厕所了。谢谢啊，发小。”

    “不用谢，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