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拿就拿（二） (第1/2页)

    自家的烂事，怎么也不该是周海壹来陪她。找周辛楣都那么违心，所以周辛楣拒绝的时候，赵妍丹觉得这再正常不过。赵妍丹说：“用不着你们陪。你们自己都够忙了。席箐还在考虑，没给我个准话，但我估计他会去的，毕竟明面上我们是回去参加他表姐的婚礼。”

    于是下午席箐加完班回来的时候，周海壹凑到他面前，问道：“下下周你陪不陪赵阿姨回去？不陪的话就让我陪咯。”

    席箐正脱着衬衫，听周海壹这么问，他连自己要换T恤一事都忘了，“为什么要你陪？”

    “你不是不爱回你外公外婆家嘛。”

    “那也得我回。你实习很忙，好好休息。”

    “那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我还没去过D省呢。”周海壹说，“听说D省的婚宴村席很好吃。”

    周海壹是真的想吃席吗？席箐不信。看周海壹眨眼睛，仿佛放光似的。席箐说：“你其实是想听八卦吧？”

    “太是了。”周海壹老实承认。

    席箐深深叹息一声，找出T恤换上，随手给耳机充上电，思绪万千。

    要不是周海壹愿意和他住，愿意让栗宝加入他家的生活，席箐不会有契机和动力去改善与赵妍丹的关系。二十多岁的儿子，老子死了就成了世俗意味的顶梁柱。席箐成长的这些年，曾经想要保护母亲的念头不知何时给落在了后头。今年去做心理咨询，关绮尔点出席箐的后悔，并表示改善关系的时机一直都在，要勇敢。

    周海壹嘴上说着想去看戏，可神情认真。是觉得席箐应付不了D省农村的攻势吗？可他们是男同性恋啊！两人一起出面，不是更吸引火力？席箐纠结了，被周海壹看出来。周海壹说：“笑死，你就说我是你哥们儿，谁觉得不对劲就是谁心脏。”

    “……也不能说不是。”也不能说周海壹不是席箐的哥们儿啊。席箐更纠结了！

    晚上周辛楣在饭桌上听说席箐和周海壹都陪赵妍丹回老家，她忽然说：“那我也去。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那谁来照顾栗宝？”赵妍丹如梦似幻的。

    “带上不就行了。喜宴总不会不让小孩子去吧？我还给得起份子钱。”周辛楣说。

    “那我们怎么解释这段关系？”周海壹懵懵开口。赵妍丹家的事，赵妍丹带了亲生儿子来赴面，结果儿子带了个哥们儿，哥们儿还带着他女儿和他老妈……

    席箐顺手给周海壹倒可乐，倒完边关瓶盖边说：“没啥值得解释的。来者都是客。”

    赵妍丹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思量许久，开口道：“那就都来呗。免得他们觉得我离省这么多年，过得孤苦伶仃，老公死了，儿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多来几个人也是替我撑腰。如果我家人对我不客气，你们得帮我。”

    坐在儿童椅上的栗宝突然爆出“啊”的一声，是家里第一个回应的人。全家都被栗宝可爱死。

    两周以后，赵妍丹和席箐坐飞机又转高铁，在市区的酒店开了房间，让周家人开门过来。周海壹越发懒惰了，SPC－47的任意门实在太好用。周辛楣开门的熟练度还是高出许多，体现在门使用过后痕迹更容易被抹消，对空间的扰乱也少。周海壹还有得练呢。

    为了方便一家人出行，席箐在当地租了车。他怎么觉得自己活得越发像个工具人了呢？都怪他会的太多了。

    从市区开往农村的路上，席箐聊到他不爱回外婆家的原因：“我舅舅在我小时候，把我的水杯换成酒杯。两个舅舅都这么干过，我妈和他们吵架，他们就笑我妈，说我爸从来不跟我妈回来走娘家。一群臭老爷们吃饭喝酒骂人说脏话，折腾到大半夜都不散桌，我在屋里睡觉，被他们突然吼的几声给吓醒，几次下来我也睡不着了，瞪着眼睛等他们散场，我妈回到家还得照顾这群大老爷们，跟在后面收拾桌子。”

    周海壹默默在后座吃着菜煎饼，不敢吭声了。他的外公外婆可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走得早，在周海壹小学时就双双过世。

    “我外公外婆……那边喊姥爷姥姥，他们喜欢过来脱我的裤子，说我长得像女娃，不信我是男孩，要确认确认。”席箐说这句时，声音语气都冷到极致。

    “……”

    赵妍丹在副驾驶座听得直扶额头，一句也没法反驳，只能说：“所以后面我都一个人回去。前几年回得少，就说在照顾席箐中考、高考。席箐一高考完，家里不安分的新闻就全往我耳朵里钻，大概是觉得我闲下来了吧。”

    “没关系。没关系。”周海壹安抚道，“赵阿姨现在可是单身富婆！”

    “他们不给我介绍个第二春就算不错了。”赵妍丹翻个白眼，想吐。周辛楣发出“噗嗤”一声。她这样的黑寡妇型非人类女性只觉得人类父母有时候好可笑。

    Z市高铁站离赵妍丹老家的村子不远，可能因为Z市的几个城区都散装，中间夹着村子，所以车子开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赵妍丹娘家人知道赵妍丹几点到，席箐至少六七年没有回来过，这次听说他回来参加表姐婚礼，算是给面儿了，所以家里派人在胡同口等着。赵妍丹远远看见，摇下车窗，北方村子夏季炎热又尘土飞扬，不知道家里怎么会让侄媳妇抱着小孩在胡同口等。

    席箐放慢车速，赵妍丹把脸探出车窗：“桂萌啊，怎么是你在这里等？快回家去，外面热死了，灰尘那么大的……”

    “不碍事的。大姑还带了人啊，那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李桂萌是席箐表哥的妻子，刚生孩子一年多的她身材尚还丰腴，脸上带着笑，脾气很好的样子。席箐对李桂萌点点头，喊了声嫂子。

    “那我们就先开车进去了。”赵妍丹说。

    “去吧去吧，他们都做好饭等你们了。不知道够不够吃呢……”

    赵妍丹深呼吸。往年她回家其实也有人来接，但不论是带席箐回还是自己独自回，一进家就犯神经性的头痛。事情也总如她预料的那样，会拐向最吊诡、最令人厌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