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再遇 (第1/1页)

    时间飞快，新年钟声敲响。

    季祈最近一直待着的图书馆都要更早关门，他只得移步到附近不打烊的奶茶店——如今也只有奶茶店开着门了。

    前些天除了季祈之外的那一家三口便一同回了沈春素娘家，季义申象征性地问了季祈要不要一起去，季祈当然是拒绝。

    他连现在这个家都不配待，更别说其他。

    季义申多给季祈转了些钱，嘱咐他一个人注意安全。

    就像季祈想的那样，季义申虽然接他回来，但没法做更多实权的事情。因为他也觉得对不起沈春素，而这次接季祈回来也是正好撞上了他老丈人去世，他才敢稍微逾越一些。

    这是季祈第一个自己过的春节。

    平时母亲会给他包玉米猪rou水饺，做豆沙馅的糯米糍。季祈从小就爱吃甜食，母亲不知从哪学来的一道香蕉水饺，油炸后里面的馅软糯外皮酥脆，很是美味。

    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水饺，放水煮熟了几个以填饱肚子。

    春节之际，家家户户应该其乐融融，电视机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大人们打着麻将唠着家常，小孩们拿着烟花爆竹到处去放，充满烟火气。

    这是季祈住在小区房里，所印象中的春节。

    而此刻的他处在诺大的别墅里，帮忙的佣人也都回家过年，他孤身一人，厨房里水龙头偶尔落下的水滴声都清晰可见。

    他早就认清了他已经孤身一人的事实，但真正被孤独环绕的时候，他还是酸了眼睛。

    真奇怪，水饺里他又没加醋。

    可能是酱油加多了，吃着特别特别地咸。

    平时里他往图书馆去，到处都是人，他可以将那些热闹佯装是他的，掩盖住他孤身一人的事实。

    而在最该热闹的这天，却再也无法假装，像被扯开假面赤裸暴露丑恶真面目。

    这天季柏祈早早入睡，他想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在梦里和母亲团圆。

    但很不巧，这晚，母亲也没来找他。

    不知是不是老天看他可怜，第二天他在书店遇到了之前的同学，沈槿。

    沈槿和他坐过一阵子的同桌，两人成绩相差不多，经常一起讨论问题，渐渐熟络。

    可以说，沈槿是他初中玩得算好的朋友，但也不算亲近。

    “你是转去哪里了？”沈槿问道。

    他们没有加联系方式，私下自然没有联络过。

    “应该是市一中。”季祈不太确定，因为他也只是听季义申提过一次。

    沈槿浅浅笑了一下，玩笑道：“那你是比我先一步进了市一中。”

    市一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市里数一数二的中学。

    “到时候市一中见。”沈槿道。

    季祈的眼睛突然亮了下，这个约定让他对未来开始有了些期待。宛若孤舟的他急需抓取一剂救命稻草。

    他试探性地问，“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沈槿故作生气状，“你是不是就没用过微信？我多久以前给你发的好友申请都不通过？”

    季祈一惊，他确实很少看手机，因为一般不会有人找他。

    他忙点开微信，在通讯录那边看到“新朋友”那有个小红点，上面的数字还是两位数。

    季祈逐一通过，有些有留备注的便备注上。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注意这些。”季祈抱歉道。

    沈槿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是你能做出的事，我都想给你备注老古董了。”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季祈突然又觉得，他不会是一个人。

    很多时候是他将人拒于千里之外，今后他要多多和人交流，争取多交些朋友。

    这样……至少显得他不那么孤单。

    季祈还在书店找了个兼职，这会对年龄的限制没那么严，店家看他办事得力便将他留下了。

    书店也较他处安静，要做的事情也相较简单一些，他还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复习。

    沈槿隔几天会来一次，季祈自从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后便与他经常联络。

    季祈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沈槿家其实很有钱，但他却去上了普通高中。他给出的原因是，市一中初中部有很多家里有钱不学无术的混子，不如普通中学清净。

    季祈感叹他有任性的底气，又问他那怎么还要考到市一中高中部。

    “因为九年义务教育。”

    确实，中考会筛掉一大部分的人，能进入高中的大多数是成绩还不错的。

    季祈的日子过得平稳安宁，他觉得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生活也算好，他可以暂时忽略家里的那些繁杂琐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季柏衍。

    他特地找了离家远的书店，坐车过来至少半个小时，以为怎么都不会碰到的。

    但其实这里离季祈以前住的地方很近，这片区他反倒更熟悉些，像是处于舒适区，莫名让人安心。

    季柏衍是和一个女孩一起过来的，那个女孩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约会啊，坐车坐得我头都晕晕的了……”女孩冲季柏衍撒着娇，是恋爱中该有的样子。

    “待会送你回家就是了。”季柏衍似乎很懂如何拿捏女孩的心，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女孩像是满血复活，开心地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

    季祈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注意那边的动静，奈何现在店里客人太少，就算他眼睛不注意，他也能听到。

    “季祈？”

    季祈一愣，他刚刚往门外街边看，没发现收银台前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其实在这遇到熟人很正常，因为他先前的家就在这附近，先前的学校也是。

    那人眼神一亮，“真的是你啊！”

    季祈认出眼前人，“李一扬，好久不见。”

    李一扬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不过是按他这边算的，在李一扬这肯定不是，李一扬性格开朗，和谁都自来熟。

    “你怎么突然转学了？”

    季祈轻轻地笑了下，他想，每个遇到他的熟人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要不他直接发个朋友圈宣告下他转学去了市一中，省得更多人来问他。

    可转而又想到，他就没加多少好友，而且也不会有多少人问他。

    “家里的原因。”

    “啊，那去了市一中是吗？”

    “嗯。”

    “那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季祈想着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沈槿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我想问下……”李一扬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沈槿最近是不是经常来这？”

    季祈错愕，他记得沈槿和李一扬没什么交集来着。

    “他昨天就刚来过。”

    “哦，好，你千万别和他说我问过这个。”李一扬点了点手机屏幕，“我们是不是没加好友，加一下吧，以后方便联络。”

    “嗯，好。”

    送走李一扬后，季祈发现季柏衍已经不在店里了，他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季柏衍没来找茬，季祈想。上次的场面的冲击还没让他缓过来，以他对季柏衍微少的了解，他实在难以猜到季柏衍这个人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荒谬的事情。

    他突然察觉，季柏衍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心有余悸，这个人的出现就能够让自己神经紧绷。明明他们交集不多，但他们之间却存在着丝丝缕缕的剪不断理还乱，缠着季祈，让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