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 02 (第1/1页)

    第二周的周五晚上，陈今又在会所见到了方朔昙。

    从他身着的装束看，方朔昙好像刚从公司下班，一个人待在洗手间外的拐角处，手里又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听到推车的响动，他转过头，看见陈今的脸，咧嘴笑了一下：“嗨。”

    陈今回头望了一眼。

    方朔昙掸了掸烟：“不用回头，就跟你打招呼呢。”

    陈今只好说：“你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方朔昙道：“你不记得我？我在S大看到过你。”

    陈今飞快地眨了下眼睛，方朔昙看他神色，笑道：“看来你还记得。”

    陈今斟酌地回答：“那天光线太暗，我不是看得很清楚。”

    “无所谓。”方朔昙说着，从倚靠着的墙边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转向推车上的酒瓶，问他：“你会调酒么？”

    “会一点。”

    “WhiskySour？”

    “可以。”

    方朔昙便说：“我在你们老板那儿寄存了一瓶大摩，等会你拿到4102吧。”

    陈今将消息带给领班的时候，这个男人带着陈今去专门存放客人名贵酒品的酒柜，眨着眼睛笑说：“方少今天怎么指定专人服侍了？”

    “不知道，”陈今如实回答，“我在走廊上碰见他，他说在学校见过我，就让我带酒过去。”

    “喔，”领班打开酒柜的玻璃门，“挺好的，方少带朋友来，出手总是很阔绰，你看这瓶酒，”

    他用手指指了指其中一个透明的弧顶酒瓶：“单这么一瓶，就价值好几十万。你在那个包间呆一晚上，可以拿好多提成。”

    他是知道陈今很缺钱用的。

    陈今站在他身后，目光随着领班的手指在各式各样的瓶身上流连，没有说话。

    领班从酒柜上抱下酒瓶，嘱咐他注意别摔了，而后又善意地提醒道：“不过你得小心些。”

    陈今：“？”

    “方少是gay啊，”领班拍了拍他衣领下的蝴蝶结，用气音在两人之间交谈，“你长得这么细皮嫩rou，小心别给他看上了。”

    陈今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却奇异地没将这个当一回事。他嘴上说着“喔”，脑海里却不禁回想方朔昙摇着手说“无所谓”时的样子。

    陈今抱着酒进包间时，朋友的目光移至陈今怀里的那瓶酒，都不禁拍手，揶揄似地道了一句：“方少好大气。”

    方朔昙坐在沙发中，外套丢在背靠上，胸前的纽扣解开两粒，袖口挽至手肘，正在玩扑克。

    听到他人的起哄，他就近怼了身边人一下：“别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陈今来到一旁的吧台，切柠檬，加冰块，放蛋清，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隐在角落里调起酒来。

    第一杯的威士忌酸，他首先放在了方朔昙的手边。

    方朔昙打桥牌的功夫，抬头看了他一眼。

    陈今毕恭毕敬：“请用。”

    方朔昙“嗯”了一声，右手拿起酒杯，放在唇下抿了一口。

    一整夜，陈今都站在吧台后面充当一个木头人，只有两条手臂嵌在波士顿壶的两端，偶尔哐啷哐啷地调酒。

    方朔昙与他的朋友玩尽兴后，陈今也差不多到了该下班的时间。

    他换完衣服走出会所的后门，绕道正对大门的街角时，才发现本该早就离去的方朔昙还坐在车里。

    他一只手挂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根电子烟。见到他来，依旧咧嘴笑了下，问：“好巧，小学弟，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陈今背着书包，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拿烟的手上。

    他当时心里没有任何被搭讪的不耐烦，第一个念头，反而是觉得方朔昙这人的烟瘾，委实有点太大了些。

    他没有拒绝方朔昙的示好。

    调了一夜的酒，陈今也有些困倦了。从会所走到最近的地铁站还要十多分钟的路程，他不会拒绝别人递上来的好意。

    路上方朔昙把电子烟灭了，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找着话题。方朔昙过去也毕业于S大的工商管理专业，辅修经济学，中间还休学了一年。

    方朔昙的嗓音很散漫，说话时，电子烟的果香混着皮革钻入陈今的鼻中，加上略微晕车，令他头脑有些混沌。方朔昙谈到自己大二读到一半决定休学，去英国住了一段时间，陈今便没头没脑地问：“为什么呢？当时是打算出国吗？”

    方朔昙仿佛笑了一下，很云淡风轻地说：“不是，去看医生。”

    陈今这才沉吟了片刻：“生病了？”

    方朔昙道：“算是吧。”

    他又提到那晚与他接吻的男人：“回来后我就跟下一届一起上课了，那个就是比我小一岁的学弟，现在在学校读博呢。”

    陈今不再说话。他觉得方朔昙为人总有些轻浮，好似对什么都浑不在意，但身上又带着一股很神秘的气质，令他难以琢磨。

    捉摸不定的事，陈今便很少琢磨。他是个耿直的性格，听方朔昙这样直白地聊他的学弟，便直截了当地问他：“我也是你那种学弟吗？”

    方朔昙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泛笑的，明知故问：“哪一种？”

    陈今道：“发生关系的那种。”

    车辆驶过十字路口，方朔昙缓慢地打着方向盘：“我觉得你不像。”

    陈今：“我也可以是。”

    “是吗？”方朔昙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他解开安全带，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那你要不要试试看？现在。”

    陈今心想“试就试”，拉过方朔昙的襟口，对着那张嘴唇就亲了上去。

    软的，湿的，充满了电子烟的香精味道。

    方朔昙被他舔了两口唇瓣，很快便张开嘴巴，反客为主，引导着他怎么用舌头接吻。

    分开时，陈今的脸色不变，但眼神盯着方朔昙的嘴巴，微微有些波动。

    方朔昙像那晚一样，用两根手指摸了摸嘴角，笑道：“好了，那你今晚是回学校，还是跟我一起去酒店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