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八）陪伴 (第1/1页)

    淮南推门进入房间的时候，才发现手上的帕子早已凉透，他轻叹了口气，准备重新出去换一条。空气中却传来橘生略微沙哑的声线：“哥”，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倚靠在床头的身影在黑暗中不甚清楚，只是一双眸子始终亮晶晶的。

    淮南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将凉透的帕子搁在床头柜，又在被窝里捂了捂手，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声线温柔而绵长：“我吵醒你了吗？”橘生摇摇头，偏过头不自觉在淮南手里蹭了蹭脸颊，带着几分希冀般开口：“哥，我明天考最后两门，你可不可以等等我？我想跟你一起走”淮南凝视他良久，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了雪，橘生得起来赶早去考试，淮南答应了叫他起床再送他去。可是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却始终不忍心叫醒他。以至于最后橘生终于起床时两个人已经快要来不及。

    橘生匆匆跑下楼，心里忐忑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人。但是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客厅，和餐桌上还热气腾腾的早餐。橘生愣了愣，最后只是拿了一个包子就着急地跑出了门。淮南紧紧跟在他身后，为他整理乱作一团的围脖，却没有往餐桌看过一眼。

    去往A市的飞机上，淮南睡得很沉，连日来的奔波直到此刻才消停。橘生明明也很疲惫，却了无睡意。他偏过头看着淮南浓密如鸭羽般的睫毛，忍不住一根根地数过去。一根两根三根，他心里诽谤着，怎么比女孩子的还要长啊，数着数着却觉得浮躁的心情越来越安定。

    橘生跟着淮南到他的寝室收拾东西，从进门发现那些打量的目光起，他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淮南，淮南在阳台收拾衣物他跟着，淮南到卫生间收拾洗漱用品他也跟着。

    寝室里的人，都知道淮南有个捧在手心都怕碎了的弟弟。现在看着他们这样，又性格大大咧咧地开玩笑道：“淮南，你弟弟这么黏你啊？知道的这是你弟弟，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你的小媳妇儿呢。”此话一出，一拨人哄堂大笑。

    橘生听到这话耳朵唰地红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淮南却轻轻地推了推他，把他牢牢地挡在身后，斜睨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那人瞬间噤了声，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谢熠笑着打哈哈：“大刘，你小子浑不懔的，都在乱说些什么。把小朋友吓着了，还不快道歉。”

    那人也从善如流，对着橘生拱了拱手表示歉意。橘生却涨红了脸，支吾着道：“我不是小朋友，我成年了。”这话一说，寝室里又是一阵沉默。淮南却一直没开口，只是面无表情地拉着橘生出了寝室的门。

    橘生跟着淮南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淮南在前台开房，橘生站在他身后等他。酒店来来往往许多人，他们身后有一对情侣也在等着登记。女生靠在男生肩膀上，两人正在旁若无人地说笑。

    橘生瞄了几眼他们，转过头想要伸手拉住淮南的衣角，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还是放下了手。

    淮南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对橘生道：“快去，里面还热着。”橘生尽量克制自己，不把目光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支吾着道：“知道啦，马上就去，你快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说完就像只兔子似的钻进了浴室，淮南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半晌又低低笑了起来，他想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橘生出来的时候，淮南正坐在床上看书。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床头灯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出一片阴影，微薄的嘴唇也轻抿着。虽然睡衣已经扣到最上面一颗，却莫名带着几分斯文败类的气息。

    橘生呆呆地站在门边看淮南，淮南一抬头看着他仍在滴水的头发，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招呼橘生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拿出吹风为他吹头发。温热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把每一寸发丝都照顾到。这原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淮南也不是第一次帮橘生吹头发，但今天橘生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淮南却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吹干了他的头发，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衣服都打湿了，去换一件。”橘生听话地点点头，背对着淮南就伸手脱掉了上衣。雪白的肌肤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朦胧的光泽，不堪一握的腰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rou。

    他脱了衣服，兀自走到行李箱边，翻找着衣服。淮南的视线没能从他身上移开，捏着书的手指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几道凌乱的皱褶。直到橘生穿好衣服起身，他才收回目光。

    橘生躺到他身边，看他手上的书，一连串的英文专有名词，就连书名他都只看得懂一半。他撇了撇嘴，轻轻抽走那本书：“哥，好晚了，你这几天看着好憔悴，早点休息，明天再看吧。”

    淮南看他心情不是很好，笑着逗他：“怎么个憔悴法？是不是黑眼圈都掉到脸上，像黑山老妖了啊？”橘生却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可笑容渐渐地却淡了，他伸手轻抚淮南青黑的眼底，满含怜惜道：“哥，带着我是不是很麻烦啊？我后悔了，我不该跟着你来A市的。我知道你这次为了回去看我，已经很辛苦了。”

    淮南握住他的手放进被窝，把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单手摘掉眼镜，熄灭了床头灯躺下。他侧着身子看着橘生，用另一只手刮了刮橘生的鼻头，轻声道：“乖，不要胡思乱想，是我想让你跟着我。橘生，你知不知道，放你一个人的话，我会有多担心？”

    橘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知道淮南现在一定在专注地看着自己。他的眼角渐渐湿润，心脏像被浸没在温水里一样泛起阵阵暖意。他在想他哥怎么能那么好，好到他想不顾一切的拥有这个人。

    淮南的手在黑暗中，精准地触摸到他的眼角，温柔地为他拂去眼角的泪水：“不要哭，你想怎么样，我都陪着你好不好？”橘生摸索着，狠狠撞入他的怀抱。淮南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不哭了，快睡觉，不然明天起来眼睛得肿了。”

    橘生窝在他怀里点点头，渐渐止住了哭腔，任由睡意慢慢将他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