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 (第2/2页)

只见沈清秋的魂魄脱了残躯，魂魄是一团虚影，隐约能辨识出沈清秋的全貌，这虚影向一个方向汇集，渐渐凝成了一颗泛着幽幽蓝光的圆珠，而沈清秋的残躯也在阵法的作用下刹那间化作烟尘，沦为大阵的一部分。

    日月露华芝也被金光裹成一颗圆珠的样子，这一蓝一金两颗珠子自行向一个方向飞去。并没有碰撞在一起，两颗珠子平行悬在空中，开始旋转起来，两个珠子开始溢出灵力，在旋转中混杂在一起，渐渐融城了一颗新的圆珠，荧着洁净的白光。

    圆珠开始长大，开始是婴儿的样子，一直变化到成年人的样子，才停了下来。白光开始消退，白嫩的肌肤慢慢显露出来。

    大阵也渐渐停止了运转，金光一点点收敛起来，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天魔血也在阵法运转中被消耗殆尽。

    四肢修长，腰细肩窄，双目紧闭，唇色红润，软软的长发垂落下来，未着寸缕。这是沈清秋，却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这样安静地睡颜宛如那个沈清秋。

    洛冰河一挥手，一道灵力闪过，沈清秋的身体开始移向洛冰河，洛冰河伸出双手，接住了沈清秋。

    此时的沈清秋正处在恢复阶段，神识正在一点点苏醒。

    洛冰河看着怀里的人，没有多余的表情，倒是眼中却闪过一缕意味不明的意思，不知是嘲讽，还是愤恨，抑或者是，愉悦。

    只听他对着怀里人事不知的人自语道：“师尊。”

    3.

    洛冰河把沈清秋抱回寝殿安置好，自己也脱去华贵的外衣躺在沈清秋的身旁，侧着身子看沈清秋的侧脸，看着看着，不自觉的抬起手，要去触摸沈清秋。

    还未碰上，便被一团黑暗包裹。

    结界。

    洛冰河眉头一紧，把自己抬起的手放下。站起身来，环视四周，目光触及之处，黑暗退去，现出一派幽山清水水的景象。

    在这一片绿意之中，一位花白须发的老者戴着斗笠，披着衣裳，正坐在河边的石头上闲闲垂钓，远处有一条悬泉瀑布，从绝壁上飞漱而下。

    那老者正是洛冰河的师父——梦魔。

    “徒弟呀，来了就过来一起钓个鱼吧。”梦魔也不回头，只是对着背后挥挥手，示意洛冰河过来。说罢竟有只鱼上了钩，坠着绳子，梦魔提扬鱼竿，一只银鱼越出水面，挣扎的身子激起无数水花，惊起层层涟漪，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晶亮的光点。

    这厢洛冰河开着梦魔收了鱼，端起一个微笑，掐了个法诀，给自己披上了一身整齐的衣衫，慢步走到梦魔身边。

    等着洛冰河在梦魔身边坐下，梦魔把手中的鱼竿塞到洛冰河手中，自己又变出一根鱼竿，甩了鱼线继续钓鱼。

    洛冰河看看自己手里的鱼竿，又看看梦魔拿的那根，内心略是疑惑——这只有鱼食没有鱼钩的，钓的是哪门子鱼。

    梦魔把自家徒弟拉到这识海中，自然也晓得洛冰河心中必有疑问。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最初自己收他为徒的目的是否单纯，洛冰河是实心地拿他当师父，就算他是个魔，也不会无动于衷。洛冰河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跟他儿子一样。他一直看着洛冰河成长，从一个青雉少年，到今天这混世魔君，多少辛酸苦辣，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比较摸得清洛冰河的心思。

    “徒弟呀，你怎么还不开始钓鱼呢。”梦魔微微歪头看他。

    洛冰河又瞧了瞧自己的鱼竿，就竖起鱼竿，把鱼线甩了出去，因着的鱼食的重力，一截鱼线没入水里。

    水是清澈见底，可见浑圆的鹅卵石，也可见摇曳着曼妙身姿的绿藻，嬉戏的游鱼穿梭于此中。

    洛冰河注视着水面，倒感觉到这些日子略有动乱的心却渐渐平复了下来。

    就这会儿工夫，竟又有一只鱼咬了梦魔的鱼食，被梦魔钓了上来。

    “哎呀，这可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呀。”梦魔的声音带上喜悦，说着，把那只上了钩的鱼放进鱼篓里。

    洛冰河心想这是你自己造的结界，可不都听你的，你让往东，往西不就奇了怪了。

    “！！”洛冰河手里的鱼竿也抖动起来，随之泛起层层涟漪，条件反射一样，洛冰河扬起了鱼竿，把那咬了饵的鱼钓了上来。把鱼放进鱼篓的时候，“愿者上钩”四个字猛烈地砸在他的心上。他突然明白了师父把自己叫来的目的了。

    而梦魔此时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冰河啊，那天你突然进入裂缝，师父我被排斥在外，不晓得你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之后我看你把那沈清秋弄了过来，想着你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应该跟他有关。”

    洛冰河垂下眼睑，默默不应。

    梦魔看他不说话，继续说道：“看你那么费工夫，想来是有用处。若你想把他据为己用，定要让他心甘情愿。”

    自己徒弟跟他那个坑货前师尊之间，真真是一盘烂账，但归根究底，还是沈清秋自己作的，换得最后洛冰河割rou削骨的报复，所谓因果报应，便是如此。

    但现在自己徒弟弄了这么一出，梦魔也有些摸不着找头脑，虽然徒弟现在很强大，小小沈清秋不足为据，可到底是担心惯了，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番。

    洛冰河听着，又再一次把鱼线甩了出去，说：“那师父有何高见呢？”于此问题上，洛冰河着实少了考虑，梦魔一番话是点醒了他。

    “唔，不如毁去他的记忆，一了百了，还省事。”这做法还真符合魔族简单粗暴的性格啊。

    洛冰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墨玉一般的瞳仁里带上了些凌厉，这主意不失为一个办法，此时洛冰河启唇道：“冰河谢过师傅。”

    梦魔听到洛冰河的回答，舒爽地大笑起来，惊起了立在水边的白鹤。那几只白鹤翻飞而过，飞过高高的绝壁。湍急的水流也从这几十丈绝壁上跌落下来，水汽氤氲，仿若仙境。

    就这么坐着，周遭的景物渐渐淡去，模糊了形体，梦魔的笑声也渐渐小了，一切变化着，这一方空间就归于了黑暗，崩溃，破碎成无数，在洛冰河眼前消失掉。

    沈清秋的侧脸也一点点在洛冰河眼前出现，散乱的发丝，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唇瓣。

    洛冰河嘴角浮出微笑，抬手抚上沈清秋的脸，摩挲着沈清秋薄薄的唇，鼻尖没了铁锈般的血腥气，多了些淡淡的香味，正是从沈清秋的身上散出来的，洛冰河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冲向了身体下那个地方，叩待释放。

    那就，毁去吧，毁去过去的光风霁月，也毁去过去的怒恨纠缠，从此，成为他的傀儡，成为他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