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2/2页)

得前所未有的眩晕，而徐琛坐在他旁边温柔地说：“会……好起来的，念念。”

    他在没有人的时候就叫他念念，这个称呼刚开始是跟着徐惟叫的，徐琛过来借读的时候徐惟说你叫嫂子太奇怪也太生疏，叫念念就好。

    好，念念，然后就念念念念地到了现在。

    李念不反感徐琛叫他念念，从那张和徐惟有相似之处甚至更加英俊的脸蹦出的念念总能让他回忆起那些已经过去了的时光。

    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时目光微微一跳。

    是他没想到的人，他用最快的速度接起电话：“喂？小予？……”

    电话那头只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很沉重，听着要人肝肠寸断似的，李念被这压抑的哭声压得心口警铃大作，他对着电话那头咆哮：“怎么了？小予？小予，说话！……”

    他脑子里闪过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只是唯独没猜中对的那一种，他很快听到祝予绝望地又是断断续续地说：“哥哥……哥哥不在了……哥哥……”

    李念抓着夹克从房间里跑出来，走到客厅时他发现灯亮了，本该在休息的徐琛站在鞋柜边，正从抽屉里往外拿着什么。

    李念愣了，看着徐琛的背影，徐琛比他还高一些，高中生开始发育之后，徐琛的身高在追平徐惟以后，又继续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了几厘米，才停下来。

    徐琛扭过头，一头黑色顺毛垂下，熟练地就开始穿鞋，李念却一直停着，待他两只鞋都穿上了，才轻声说：“怎么不睡觉？”

    徐琛耸耸肩，揉了揉眼睛道：“听到你起来了，然后听了一会你讲电话……是小予打的吗？是的话你要去他那里吧？”

    李念嗯了一声，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默然地穿鞋，再默然地和徐琛一起走到楼道里。徐琛让他先走，于是现在徐琛跟在他后面，足音在楼道里回响，十六岁少年的全部心意随着心跳传进李念的耳朵里。

    李念想起他头脑一热答应去某个公园的音乐会助唱，他就是那种不起眼的，第一个上场的嘉宾，在他上场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定在找位置，调相机，他没有粉丝，不会有人为了他而来。

    他站在这里只是想唱歌而已，就像他的学生时代似的，只不过学生时代他的背后有一个酒窝甜甜的少年，但现在少年变成了疲惫的男人，男人再也不回家，日复一日在不同的女人床上流连。

    结婚证喷了灰，戒指早就因为争吵再找不见，但李念心里清楚他对那个男人始终不曾变过的爱，那是他嘴硬多少次，在男人面前犟着不低头，却依然会在深夜落下的泪水。

    可是这次的音乐会上有其他人，他唱完第一首自己原创的歌，要唱第二首的时候，忽然听到台下传来密集但脆弱的掌声。

    “念念！超级好听啊！！”少年站在那里，和过去相似的容颜，少年身边还站了两个人，舔着冰激凌但笨手笨脚鼓掌的祝予，斜带着棒球帽微笑的黎雨城。

    那一刻李念只觉得春天好像又到了，像是回到高中那年的艺术节，徐惟站在台下给他鼓掌，樱花树盛开，满庭的粉色随风摇曳。

    “念念？”

    少年开口了，还带一点奶奶的，变声期以前的味道。

    “嗯？”李念侧过头去看徐琛。

    “祝予和祝老师闹矛盾了吗？”徐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在想他是不是偷听李念的电话让李念生气了呢？

    “……不清楚，但小予在哭。”李念把头转回来，听不出语气地慢慢说道，楼梯走完了，老居民楼的一层停了很多锁住的电动车，徐琛走过去把车推出来，扭身叫李念时，李念埋着头，双手拢在最前面，白雾一遍一遍哈出来，然后李念轻轻地搓着手。

    徐琛的脸有点烫，他低声说：“念念，上来吧。”

    “嗯。”李念坐到他背后，电动车驶出大门，开始在老旧小区里寻找着出去的路，乱停放在绿化带上的车，找不到位置只能先堵着出入口的车，徐琛骑得不快，遇到障碍物还要停下，李念却始终把双手交合在徐琛的小腹前期，脸颊贴着徐琛的后背。

    他的呼吸牵动着头，于是徐琛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电动车骑上了正路，凌晨的夜晚街上没有人烟，路灯都显得荒凉，偶尔有跑车在没有车的路面上驶过，发动机转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只剩尾气的烟。

    “祝予真的很喜欢祝老师，念念。”徐琛喃喃地说，他还是遵守着交通规则，李念从他后背上起来了，高中近在眼前，于是那一处突兀的住宅楼也近了，“祝老师呢？祝老师喜欢他么？”

    李念笑起来，有点沧桑，笑了一会说：“情爱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我只是想如果真的爱他，不会从十三岁就开始jianian污他。”徐琛说，在小区门口停下电动车，因为电动车不能进这种安保还不错的小区。

    “可是小予同学的鞋子很白呢，也不知道祝宣每天要刷多久，衣服啊，书包啊也是的。小予同学也没有过瘦或者过胖，成绩也说得过去。”李念和徐琛并排走着，进了小区以后面前便出现了石子铺成的小径和小径中央的儿童器械，塑料的红色滑滑梯和攀爬用的绳子。

    “也是……”徐琛笑了一会停了，那句他真正想问的话在舌尖衔着，一会儿的功夫却又淡了，他想问念念你和我哥哥呢？他真的喜欢你吗？……终究问不出口。

    电梯门在祝予所说的楼层打开时又一个电话进来，李念皱了皱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徐惟”两个字时，眉心似乎被戳痛了一下。

    徐琛悄悄拿眼睛瞥着他，之前家里有来过别的女人闹事，管李念叫妖怪，要他别再不男不女地霸占着徐惟，李念还没说话，徐惟先回来了。

    徐惟的脸黑得吓人，徐琛第一次知道那个放荡不羁又风流的男人原来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伸手狠狠地扇了那个女人耳光，女人仿佛芦苇草那般软绵绵地落在地上，眼里没有悲伤只有震惊，徐惟走过去，站在女人跟前说：“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但那之后女人还是坚持着用徐惟的手机给李念打了整整两周的电话。

    徐琛以为那些电话对李念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然而此时看到李念的反应，他知道不是那样。

    李念接了，嘴唇微张地说了句喂。

    徐琛讨厌李念那样小心翼翼的表情，还有李念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刺痛，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那边的人在说话，李念的表情似乎不再那么紧绷了，不知过去多久，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放下电话，他扭头看向徐琛道：“徐惟说，祝宣发了高烧，在医院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