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半生_十五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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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第2/2页)

 “嗯……”他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路,空气中满是沉默。

    代驾很快就到,车子发动,直到他们拐入一个街头,到了目的地,项元筠才轻轻回答:“我很好,言璋,走吧。”

    项元筠倾身为弟弟解开安全扣,然后自己下车开门锁车,很自然地牵着项言璋的手腕往火锅店里走。

    项言璋落在后方,想了想,还是挣开了项元筠的手掌。

    他看见前面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也跟着有些难过,可是,他必须得这么做。

    “哥。”他推了推项元筠的后背,低着头不敢去看项元筠的表情。

    这是一家很火爆的火锅店,许多网红来直播探店,为这家店做过宣传,因此人是比较多的。他们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落座,各自点了些菜,然后隔着冒泡冒烟的火锅相对无言。

    “哥……”

    服务员上菜了,送来一碟碟的食材:肥牛,虾滑,羊rou片……杂噼里啪啦音盖过了项言璋的声音。

    项元筠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站起身,往guntang的锅里加食材,红白相间的rou片在里头滚着滚着褪去鲜红,变了颜色。

    项言璋垂下头拿着筷子在碗中胡乱戳,咬着唇,心情低落。

    自己做错了吗?没有啊。那天过后,自己整日担心受怕,一边想着自己和项元筠的事,一边紧张地学习,偏偏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能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燃起,项言璋戳得更用力了,“邦邦”直响,连隔壁桌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抬头正好和项元筠对上,那双如深海一般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一种很沉重的压力。

    项元筠的手在抖。连带着握住项言璋的那只手也在抖,项言璋心中的小火苗被扑灭,他立刻急了,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项元筠摇摇头,说没事。接着他又拿起一碟菜往锅里放,盘子突然脱离手指,往桌上坠落!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碟片四散飞溅,不少碎片跌在锅中,guntang的汤底瞬间飞出来,洒在项元筠的左臂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项元筠跌坐在座位上,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项言璋呆了一瞬,忙冲过去扶着他哥的肩膀:

    “哥!哥!”

    他用剪食材的剪刀破开项元筠手上的衣服,把被浸湿的衣袖扔到一旁,才发现衣袖之下的小臂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纱布,上面沁着大大小小的血痕……

    纱布吸了汤汁,又红又黄,把项言璋看得呼吸急促,心直往下沉。

    但他来不及质问他哥,他把纱布也剪开,抛在地上,用已经凉了的开水冲刷项元筠血rou模糊的小臂。

    一条条刀伤在水的冲刷下逐渐显现,每一条都是新鲜的伤口,应是刚割不久。

    项言璋越看胸口起伏得越厉害,无力感在全身蔓延,悲伤的情绪将他裹挟,将他推向深渊。

    “你为什么要……”项言璋哽着喉咙问,而正被疼痛折磨的项元筠自然没精力回答他的问题。

    ……

    服务员给他们打了车,项言璋带着哥哥去了医院,医生说项言璋用水降温还算及时,但因为刀有伤,滚热的汤底渗进去,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损伤和疼痛,还可能引起感染。

    医生给项元筠消毒上药包扎,一直折腾到半夜,哥俩才走出医院大门。

    一阵凉风在项言璋吹过,项言璋的情绪终于支撑不住,一路绷紧的心弦崩断,他眼巴巴的仰头看着项元筠,眼泪悬在下眼睑,就要滴下:

    “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项元筠脸色更差了,他紧皱着眉头,嘴唇微微颤抖着,表情犹豫。他的眼神漂泊不定,时而落在项言璋脸上,时而向远方望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抉择。

    项元筠很想做出决定,但同时又害怕做出错误的选择。

    母亲走后,他便靠自残度过了一个个孤独而难熬的夜晚。那栋逼仄的小楼成了他最后的避风港,这是他的亲人生活过的地方,也是见证了他失去亲人的地方。

    每每睹物思人时,巨大的痛苦便拢在身旁,左撕右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只能拿起美工刀,往脆弱的小臂一下一下划开。

    艳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来,像一朵朵开在手臂上的彼岸花,有种诡异的美感。

    他还没找回弟弟,不能被痛苦打败……

    血液流出来后,仿佛那股无法忍受的痛苦也跟着流了出来。疼痛不是毫无用处的,至少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他还要继续等弟弟回家。

    但弟弟要高考呢。自己已经犯了一次错误,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耽误他了。

    “对不起,”项元筠像是下定了决心,低低地说,“是我为了让你可怜我,才……”

    “项元筠!”项言璋猛地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脸不能接受的神情。

    项元筠却不管不顾,继续道:

    “才自残的,我一刀一刀割下去,就是为了让你同情我,可怜我,对我心有亏欠,永远也不离开我。你还不懂吗?你想要的兄友弟恭永远也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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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言璋:“你……”

    “所以别管我了,你好好考试吧。”

    项元筠忽然笑了,他凑近弟弟的耳朵,以近乎祈求的语气央求道:

    “你亲我一下好不好?亲一下我再也不惦念你了。”

    医院天花板冷调的灯光向四周折散着清冷的光线,如冰似雪,明明是二十几度的夜晚,项言璋却觉得如同处于冰天雪地的彻寒之中。

    他在心痛。他应该是有点喜欢哥哥的,爱情意义上的喜欢。

    他对项元筠的感情比较复杂,阔别多年,他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处处把哥哥当作榜样来崇拜。

    他有时觉得项元筠是自己的哥哥,有时觉得那人像个爱耍流氓的无赖,但无论是什么,毫无疑问,哥哥都是爱自己的。亲情与爱情掺揉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虚实,项言璋早已知道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了。

    奥斯特洛夫斯基说,人的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或许迈过这道坎,波澜壮阔的人生会在前方等着他呢。

    在遇见项元筠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哥哥会喜欢自己,也没想过自己会对哥哥产生不为人知的情愫。他的人生中根本没有这些打算与安排,他想要的,不过是恬静又安稳的生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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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十八载的道德情cao无法支撑项言璋走上与亲生哥哥luanlun的道路,所以他选择逃避。世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说不定就把他们治好了呢?

    项言璋走上前,双手捧起项元筠的头,满目哀伤,只听见他对哥哥说:“你以后不能再伤害自己了,听见没有?”

    项元筠眯起眼睛笑了笑,点头说好。

    他们的脸靠得很近,甚至可以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眼眸拉扯情丝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炽热的呼吸交缠融合,言语已然是多余的东西。

    两张唇慢慢贴合在一起,项言璋忍不住颤了一下,他眼中雾蒙蒙的,鼻尖泛起红潮,一直延伸到耳朵边上。

    项元筠闭上眼,微张着唇,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一动不动,全由弟弟主动。

    项言璋伸出一截水润的舌尖,钻进项元筠的双唇之间舔了一下哥哥的门牙,继而温柔地缠着哥哥的舌尖纠缠不清……

    ……

    可却没有人告诉他们,原来接吻这种亲密的事,做起来也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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