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教皇 (第2/2页)

兰才回过头，让开挡住白卿云视线的身躯，吩咐准备回程的车辆。

    在审判日的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只有蒙蒙蓝光，时光如浸没于蝶豆花的茶水之中。王城外一条通向森林的隐秘小道旁，白卿云在阿斯兰的陪同下为蒙德维公爵一行人送行。

    白卿云戴着兜帽，遮住自己的容貌，道：

    “我已经派人在南方水城翠欧斯准备好了宅邸并雇佣了可靠的仆人和护卫，重新为你们准备了身份，在王都我也找到人伪装公爵阁下的容貌，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们离开了王都。”

    他看向另一边：

    “我会定期将奥莉维娅的近况告诉你的，凯因女士，祝你生活愉快。”

    站在蒙德维公爵身旁的，赫然就是那本应该被处死的凯因，只见她此时双眼明亮，满眼都是对未来自由的期盼，除了面色因为大量使用魔力的后遗症还有些苍白，但哪里还有以前那种活死人的模样。

    她双眼微红，尽量克制情绪，平静道：

    “真是万分感谢您圣子殿下，我完全没有想过我还能有重获自由的一天，殿下，您给予我的恩惠实在太重，不知究竟该如何才能回报。”

    蒙德维公爵此时已经知道白卿云的身份，初时是震惊，在凯因那里得到验证后蒙德维老公爵心境更为复杂和愧疚。因为这黑发的孩子他的女儿被迫害发疯，芙尼娜是无辜的，但孩子也是无辜的，他又怎可以责怪一名孩子？他从未关心与照顾这孩子，有何脸面指责，只有作为祖父的愧疚与心疼。

    但他为了寻找女儿下落已经耗尽所有家产，以一个落魄潦倒空有公爵之名的老者出现在圣子身前，又有什么能给的？

    白卿云看清苍老公爵面上复杂的情绪，他温和安慰道：

    “一切皆已过去，你们平安无事便是对我的回报。”

    在卡罗斯将凯因交给白卿云之前，他便命令凯因杀死芙尼娜并处理掉尸体，同时焚毁蓝春花疗养院的所有房间，让被囚禁在房间内的幽魂彻底消失，但凯因并未这样做，她让蒙德维公爵带走了芙尼娜，放走了那些被拘禁百年的幽魂。

    当凯因被带到白卿云身前时，他就开始了计划这一切。白卿云调用了教廷宝库里一具价值难以估量的魔偶，用黏土与魔药将它易容成凯因的模样。要求凯因尽快熟悉魔偶的cao作，以让人分辨不出这只是一具代替受刑的傀儡。

    收留芙尼娜与蒙德维公爵并掩盖其踪迹，再命人装扮成老公爵留在王都的府邸，造成公爵还未离开的假象，同时联络南部翠欧斯教廷准备好一切，让沿路所有教廷分部保障蒙德维公爵一行人路途上供给。

    白卿云完成了公爵的心愿，为他找到女儿，给了他与芙尼娜自由，让他们得以隐姓埋名地生活在公爵的故乡克罗仕拉夫省不被任何人打扰。兑现了和凯因的承诺，没有让奥莉维娅成为下一任看守者，甚至还就此终结了这种可悲的命运。

    白卿云与阿斯兰目送马车离开，回程的路上白卿云发现阿斯拉似乎很高兴，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白卿云饶有兴趣地打量片刻，出声询问；

    “你似乎很高兴？”

    阿斯兰看向白卿云，蓝眸澄莹似沐浴新雨后的晴朗夏空，他凝视半晌，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喜悦与白卿云的身影，然后倾身温柔地亲了一下白卿云的额头，道：

    “我很高兴，殿下的亲人在知晓您的身份后依旧真心喜爱您。”

    “真心吗？”

    白卿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他并不相信，但看阿斯兰一副为他高兴的模样，也没有出言扫兴，只是笑着伸手揉了揉阿斯兰一头微卷的金发，似是夸奖。眼神温和似一轮秋月，银华溶漾，但瞳眸的最深处似一片冰簇结晶般的冰冷的淡漠。

    他只不过是在完美地扮演圣子这个角色罢了。

    自降临这个世界伊始便一直在扮演，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他的本相。

    那短暂暴露的真相再一次被银色的光辉掩盖，知道真相的敌人为了共同的利益而缄默，而最亲近的友人则以为一切都是王权争斗的诡计。

    除了教皇尼普尔在得知白卿云被捕先是狂喜无比，随后得知白卿云真实身份后又伤心万分，大喜大悲加上酒色掏空的身体，一时竟然中风倒地不起，只能安排仆人伺候起居。

    原本皇位热门人选的斯凯文再一次被冷落，贵族与政客的目光再一次放到圣子身上甚至比以前更为灼热，更为甜蜜的笼络，更为密切的探听，更为无声的打量，所有人都在暗中揣测皇帝，没有人会相信圣子会同时成为教皇与帝皇的继任者，他们都在猜测圣子的选择。

    是选择成为安瑞尔的皇帝，还是成为光明教廷的教皇？

    跌宕起伏的闹剧过后，王都陷入了平静之中，政客在朝廷之上绞尽脑汁盘剥黑发的奴隶，他们扬言要开通一条以安瑞尔为中心横跨整片大陆的商道，为安瑞尔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这一切都将建立在黑发奴隶的尸骨之上。而年青的贵族夜夜笙歌，寻欢作乐，或者担任家族的猎头以宴会为掩饰打探消息，口蜜腹剑，招募盟友。

    但不论朝廷之上还是朝廷之下，圣子始终是他们紧密关注的对象。

    比以往来说只多不少的邀约，五花八门的借口，一封封邀请函纷至沓来抵达教廷，但令阿斯兰感到奇异的是以往那些富含桃色意味的信函居然减少了许多，甚至收到过几封相关的道歉信。期间唯一的变化便是白卿云的身份被公开，阿斯兰就此疑惑询问白卿云，白卿云笑着反问道：

    “这样不好吗？一些无关的信件减少了，你也可以轻松一些。”

    阿斯兰摇头：

    “当然很好，只是我很疑惑为何他们不敬畏您光明教廷圣子的身份，而是更加敬畏您作为王子的身份？”

    白卿云放下手中的笔，叠起纸张，轻描淡写道：

    “对于世人来说，比起精神上虚无缥缈的神，还是世俗中君王的权势更为吸引人，不是吗？”

    阿斯兰迟疑道：“他们眼下的态度已经默认您会继任安瑞尔的皇帝之位。”

    “艾尼奥尔被废，斯凯文不堪大用，奥莉维娅才十二岁，在皇帝陛下仅有的四名子嗣中……”

    白卿云用一种十分轻松像是开玩笑的口吻道：

    “看来许多人都很看好我，还真是荣幸。”

    阿斯兰叹了一口气，有一些失落道：

    “但在我眼中，只有您才有资格成为光明的教皇。”

    白卿云眨了眨眼，他对着阿斯兰招了招手，金发的骑士乖乖走了过去，半跪在圣子身前，他握住白卿云的手吻上那白皙的手背，才抬眼温顺地看向自己的主人，蓝色的眼睛似是在问是否需要再亲一下。

    本意只是想招阿斯兰靠近些的白卿云被这一系列动作逗得弯眼笑了一下，他抬手扶住阿斯兰的后脑俯身亲了一下澄蓝的双眸，缓缓道：

    “这可由不得我，我亲爱的骑士。”

    阿斯兰不明所以，他认为以白卿云对于教廷的掌控力成为教皇是板上钉钉的事，除非是白卿云自己想要放弃教皇之位，否则怎会由不得殿下？

    虽心怀疑问，但阿斯兰知道白卿云对他语焉不详意味着他不能知道，不过很快，阿斯兰便知道了答案。

    在年末光明神的神诞日那一天，教皇尼普尔被人发现死于卧室之中，其心脏被掏出，一把匕首穿透猩红的心脏钉于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