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药 (第1/1页)

    李霁醒来时，晨光熹微，光芒正透过薄薄的窗棂闪耀在他的眼睫。他微眯着眼，逆着光，有一人沐浴在温柔的光晕中，正耐心为他擦拭着脸。「咳……」他口乾舌燥，发出的声音像是被砥砺过一样，沙哑的可怕。

    「你醒啦」那声音像清泠泠的溪水，语调柔和中又带了一些惊喜。她显然有些手忙脚乱，巾子上的水珠像天nV散花般散落在他的脸上，滴答滴答的流入衣襟。幸而她反应很快，赶紧拿一方帕子帮他整理妥贴。

    她手劲很轻，像是在擦拭什麽珍宝一样，不敢出半点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李霁有点儿头晕，他缓缓打量着那张脸。那是一张很清丽的脸，菱角柔和，轮廓秀丽。他睁开眼与她对视，她手一顿，面上没有什麽表情，只是柔柔的问了一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摇摇头，喉咙很乾涩，他只得b手画脚了几句，示意他说不出话。

    她将他靠在床头，往身下垫了个软绵绵的枕头，似乎是怕他磕着了。她又盛了一盏茶，慢吞吞的递到他嘴边「要喝吗？」。他点了点头，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看他意识清醒，她似乎安心了。微笑着拉过一张矮凳，端庄的坐在上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喝水。

    颇有种紧迫盯人的味道，李霁评价。

    他垂下眼睫，低头看向热气袅袅的茶盏，斟酌着开嗓「汝何人耶？」声音沙哑的简直不能听。幸好那名nV子也不在意，只是在一瞬间露出失落的神情「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她薄唇轻抿，清泠泠的嗓音带着忧愁，眼底眉梢都流漏着愁绪。李霁什麽都不记得了，他只能薄唇紧抿，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我是林姝辞，你的…未婚妻」。说到未婚妻三个字时，她迟疑了一下，嘴角微鈎，若有似无的带了点自嘲的意味。

    「抱歉，我什麽都不记得了」李霁沉默片刻，语带歉意的回覆。

    「没关系，大夫说你伤了脑袋，记不清事儿了，我能谅解。」林姝辞软绵绵的安慰他。

    李霁问她「我是谁？」

    林姝辞没有迟疑的答道「你叫钟清，是我的未婚夫……」林姝辞像倒豆子似的哗哗讲了一大堆他的身世背景。

    李霁静静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为什麽会受伤？」

    「呃……」林姝辞微微簇起了眉，沉默不语。

    其实她也不知道，而且钟灵给她话本子的时候漏了这块，她临时也编不出来。

    李霁却解读错误，以为她有什麽苦衷，「如果你不方便讲没关系」总归他暂时相信林姝辞是个好人，并且也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八成有她不愿意说的理由。

    而且，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做了什麽事，才会招来这样的祸端。

    李霁很快自己说服自己，甚至坐起身来开解她「至少我醒了，你无需再担心」

    林姝辞：？

    她方才因为心虚而微微低头，一抬头就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依然心虚，她磕磕巴巴的答道「好，好的」她不知道李霁的心路历程，开始有点怀疑他不是失忆，而是在雪地里磕坏脑子了。

    「嗯」李霁面无表情点点头。

    沉默，无尽的沉默。

    林姝辞看一时间接不上他的话，这个空间安静的只剩炭火细碎的簌簌声。

    「我回来了」门倏地被推开，林姝辞和李霁同时望去，钟灵挟带着满身霜雪推门而入，风吹来，凉搜搜的，李霁忍不住咳了几声。「噢，」钟灵顺着声音看过去，李霁唇sE惨白，颇有种虚弱的味道。「我的错我的错，」她忙不迭地将门关紧，很快进入角sE「表哥你还好吗？」这无疑是一句废话，李霁咳嗽不止，面sE苍白，与好字完全扯不上关系。但看她表情真诚不似作伪，李霁勉强止住了咳嗽，扯了扯嘴角。「还好」这就是林姝辞所说的，天真可Ai的表妹？属实有些夸大了。

    钟灵的眼睛长而媚，眼珠子是淡淡的琥珀sE，眉弓较一般人来的立T，是明YAn挂的长相。笑起来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总之与天真没半点关系。

    而且笑起来总会让人觉得她不怀好意……。

    钟灵：嘻嘻我就是故意的。

    「不然表哥我帮你再去请赵郎中来……」

    「钟灵」，林姝辞故意板起脸，强行cHa入她们的对话，语调严肃。「你要是害你表哥病情加重怎麽办？跟我出来煎药。」

    钟灵话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很快脱下她的披风，披在林姝辞身上笑嘻嘻地道「外头大雪初霁，天冷的很。表嫂小心别着凉了」，林姝辞还是板着张脸，但看着眼神软绵绵的，马上扯过了披风。

    李霁眼尖，发现这披风勉强称得上乾爽，不似在落雪天被浸Sh会有的样貌。

    倒像是用内力烘乾的。

    他心下怀疑，斟酌着问道「meimei会武？」

    林姝辞後背一凉，完了，刚没提到这茬，钟灵一个采药nV会武为免太古怪了些。

    没想到钟灵像没事人一样，顺口接过话茬「对啊，表哥怎麽不记得了，是舅舅让我去跟隔壁村头那个镖局退休的李老头学的啊，他老人家说，nV孩子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语毕她顿了顿，装模作样的紧紧摀住自己的嘴，摆出一副因为失言而愧疚的表情，含糊不清道「啊，不对，对不起表哥，我忘记你失忆了」。

    李霁忽然觉得胃有点疼，他假笑着，声音依旧沙哑「没事」。

    林姝辞不得不佩服她的糊弄，现在李霁八成觉得是自己失忆才会什麽都不记得的。毕竟人是失忆不是失智，基础的常识都是有的，太明显的破绽还是看的出来。

    「嫂子，我还是先去帮表哥煎药吧」钟灵满脸愧疚推门出去了，「钟清，我跟她一起，你就好好歇着别动。」林姝辞有点尴尬，低头理了理他的褥子，扶他躺下，但语调还是软绵绵的。那听着像一团云，轻飘飘的飘进李霁的心里。

    ……尤其是在发现自己有个YyAn怪气的表妹之後。

    其实林姝辞并不是软绵绵的X格，她今天自始至终温软的态度都是因为……心虚，若是她能听见李霁的心声，必会哭笑不得，大呼一句「误会大了」。

    而且她跟李霁实在无话可说，倒不如去外头找钟灵来的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