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完 (第2/2页)

解屿，“你是不是起晚了，怎么今天没有人来催啊，会迟到吗？”

    解屿睁开眼睛，嗓音干哑，又拉着他倒在了床上。

    “没有人来催就是没有日程，现在没有‘我迟到’这个概念，只有‘他们来早了’这种说法。”

    他们就这么睡了个回笼觉，然后在解屿下属的敲门声中醒来。

    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解屿有他的工作，孔执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直到有一天，孔执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议会的信件。

    这信让孔执意识到了解屿一直瞒着他的那份“工作”到底是什么。

    “……此前律法为旧联邦所制，不符如今国情，现全体成员决议重修律法。应新政府负责人和部分成员所提议，吾等邀请阁下为新法的诞生贡献学识，共同商议具体框架和条例。”

    这些文字让孔执既觉得不真实，又莫名让他惶恐。

    而内心深处，居然因为自己可以对这个世界造成一丝改变而感到兴奋激动。

    在他显得有些混乱不堪时，解屿倒十分平静。

    “不是要你做到完美无缺，毕竟这事也不是由你一个人负责。你要做的，是在那些陈旧腐朽的老头子面前，提出新的声音。他们或多或少都代表着不同的利益阵营，而你不同，你是一股全新的力量。你不属于任何一股势力，你只代表那些最真实、普遍的民众。你的思想和方法从某种程度上跳脱了我们固有的历史，这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种启迪。”

    “你怎么这么相信我。”孔执揉了揉额角，“说得我都要信了。”

    “那就信我，大胆去做吧。”解屿不以为意，“就算出了岔子也有我给你兜底。”

    这样一件大事，居然就在他三言两语间变得不再那么沉重，也促使孔执应下了这份机会难得的邀请。

    ……

    编纂律法是一件用时良久且耗费心神的事情，对于孔执来说，和那些总是企图多分割些利益的人争吵讨论是最痛苦的部分。

    他每天的开会流程基本就是“被老头子杠”和“杠老头子”，然后在一众人愤怒而怨恨的目光中下班回家。

    然而回家之后也不能好好休息，要准备第二天的材料，以便能尽早结束下一场辩论。

    他也终于明白解屿曾经对他说“可能出不了门”的含义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知道会被来自哪一方势力的人开枪追杀。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解屿增加了在住宅周围巡逻的人数，每天都等着他和那群老头子吵完一起回家。

    一切都是如此枯燥而痛苦，但在两年后第一部略显粗糙的律法出台时，孔执居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他在那部律法中不得不对一些东西做出了妥协，并且耿耿于怀，带着这股怨气迅速开始了对下一版律法的修改和细化。

    解屿回家时会跟他说一些落实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但又会在最后总结的时候告诉他，整体情况很不错，可以预见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这让孔执安心了不少。

    更让人高兴的是那些杀手因为背后势力被削弱而销声匿迹，让孔执终于有了能出去闲逛的自由——虽然解屿还是不放心，每次都要跟着他。

    新法落实推广一年半之后，这个地方似乎完全变了个样子。

    “你是不是在找那群贫民区的孩子？”解屿递给他一个苹果，“大概已经找不到了，新建的收容设施在郊区，有时间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首都之外的地方也一样吗？”孔执咬了一口苹果，边嚼边皱眉，“不能亲眼看见总是有些不安。”

    “我让人去各个地方考察，拍了照片发给你。”解屿笑了笑，“这样行吗？”

    “嗯，听起来不错。”孔执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最近报案起诉的人多吗？”孔执又问道。

    “挺多的，不过也算件好事，至少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了。”解屿忽然停下脚步，“咱们都出门了，还要跟在家一样汇报任务吗？”

    “你得让脑子休息休息。”解屿捏了捏他的手指，“说，有什么想买的。”

    “去书店看看。”孔执拽着他往街尾一家书店走去。

    书店的老板正在躺椅上打着盹，见有客人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懒洋洋地道：“您慢慢看。”

    “你先看，我去对面买个东西。”解屿说，“很快。”

    “好。”孔执已经被店里种类繁多的书挑花了眼，瞥见一些感兴趣的便忍不住翻看起里面的内容。

    走到里间一排架子的时候，他不由心底一震。

    这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的是同一本书，且架子上面标了个“免费借阅”的牌子。

    是他参与编纂的那部律法。

    1

    他抽出一本磨损严重的，翻开。

    “你不会要把这一排买下来吧？”身后，解屿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看老半天了。”

    “你回来了，买了什么？”孔执把那本书放回去，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

    解屿从身后掏出一把花束送给他，“喜欢吗？”

    色彩斑斓的花朵簇拥着落进他的怀里，像在时间长河中打捞起闪闪发光的记忆碎片。

    “我很……喜欢。”孔执抱住了他，“谢谢。”

    “虽然我不介意你再抱会儿，但是花要被挤扁了。”解屿摸了摸他的背。

    “咳咳。”这是书店老板的声音。

    “看来他很介意。”解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孔执笑了笑，拿起放在身边的一摞书，“走，去结账。”

    1

    两个人带着书和花走出了店门，孔执不由看向街对面，想知道解屿是在哪里买的花。

    “那儿。”解屿指了指，“是那个小姑娘帮我选的。”

    他口中的小姑娘正站在门口搬着花盆，因为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到脸。

    “走吧。”孔执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解屿左手帮他提着刚买的书，右手牵住了他的手腕，“反正除了洋葱我都行。”

    “让他们送点萝卜来吧，我们炖汤喝。”

    “现在？”解屿诧异地看向他。

    “别装了，反正周围肯定有你的人在跟着我们吧，不然你怎么会丢下我一个人待着。”孔执定定地看着他。

    解屿把诧异的表情收了回去，“观察能力不错。”

    “视察完这一趟有什么感想吗？”解屿采访他。

    1

    “挺好的，大家好像都变得幸福了一点，如果我的努力有在其中起到微薄的作用，那就足够了。”

    “那你呢？你现在幸福吗？”解屿又问道。

    “幸福啊，有书，有花，还有你。”

    解屿不是很服气地纠正他，“应该把我提在前面。”

    “幼不幼稚。”孔执揶揄笑道，“当初那个威风凛凛的解团长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变。”解屿一点都不带脸红的，“但你现在是我的爱人。”

    “爱”这个字总能给一些事物添上不同的意味，它郑重、浓烈、炙热，能让人长出乱摇的尾巴，也能让落在眼底的雨化成普度一人的甘霖。

    他们并肩行过长长的荆棘与坦途，在最寻常的街道留下铭记于时光的痕迹，像一个普通人那么笑着，缱绻地牵手对视，回到那个刚好能装得下两人软弱与理想的家。

    那里有灯火通明和四溢的烟火气，也有数不清的拥抱和亲吻，在漫长无序的时间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