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尽头【完结】 (第1/1页)

    惩罚当然会带来痛。

    谢想之所以愿意玩这个你问我答的游戏，一是因为邓青玦刚才哭得太伤心，二是因为今天是邓青玦的生日。

    开头的两个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要承认就好了，第三个问题主观情感太浓重，像是诘问，突然就让她委屈起来了。是谁先提出的分手，是谁先开始冷淡的呢。分手期间做的事情，根本没有逾越任何道德界限啊。

    于是谢想不回答。

    二选一的问题，答案也就两个。选择祝思绒，是羡慕她的成熟稳重，和她在一起不用过多思考什么。选择邓青玦，是偏爱她骄矜外表下偶尔透露出来的体贴细心。选前者，面前的邓青玦恐怕当场就要落下眼泪来，选后者，又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乏力。

    她听到机器嗡鸣的声音，却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内心难免惊慌起来。伤心累加，只是提醒她：“我不想这样，我还没有湿。”

    如果硬要惩罚就惩罚吧，惩罚过后就是彻底失望，第三个问题也就不要再费劲衡量了。

    可是等来等去，最终只等到了邓青玦的一个吻，带着点湿润的潮气，唇齿间咸咸的。邓青玦又哭了，今天真是哭得格外多。

    “你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还是你不喜欢我，连句假话都不肯跟我说？”她哭得完全失态了，也无心这个令人伤心的游戏，帮谢想解开了乳夹和蒙在眼睛上的彩带。

    这应该是邓青玦在她面前掉的第三次泪，分手之后的眼泪越发频繁，谢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原来那个邓青玦变成现在这样的。情感黏连在一起，牵扯着神经，越思考越头痛，谢想给自己扣好扣子，搂住邓青玦：“差一点点就要不喜欢了，可是想了想还是喜欢你，这周末一起出去看电影吧。”

    互相拥抱着入睡，呼吸缠绕，白天在蛋糕店消耗了太多精力，晚上也没进食，寥寥草草地洗漱入眠。邓青玦反而感受到了安心，就这样睡着了。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无形之中似乎有裂痕在消弭。

    这周末有场人气很高的电影要上映，谢想有空余的时间，祝思绒在消息里旁敲侧击，要从w市回来陪她看电影，谢想也答应了要和她一起。而今看起来，估计还要带上邓青玦。

    事先谢想已经说清楚了这是三人局，她们俩见了面倒是都很有礼貌，一左一右地簇拥着谢想，可两个人之间就是有股暗潮涌动。

    谢想：……头又要开始痛了。

    作为两人之间的唯一纽带，谢想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的名字和身份，邓青玦和祝思绒正式又严肃地握了手，架势俨然业内精英会晤。

    原定两个人的约会横加出来一个人，祝思绒也没有显示出半分不悦，语气轻松又随意：“快到点了，进场吧。”

    座位买的也是连号的，谢想坐中间。好在电影院内要求保持安静，两位都端端正正地坐着看电影，暂时没看出来什么不和的迹象。一直熬到电影散场，连彩蛋都没错过，谢想终于有机会出去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接近六点，秋天日落的不算早，天际也已经染上了一层黄边。祝思绒的车就停在影院附近的停车场，盛情邀请两个高中生一起共进晚餐。

    两个人见面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安静的，实在违背谢想的初心，邓青玦也想更了解一下这个人，就一同答应了。她有意和谢想一起并肩坐在后方，不时亲昵地逗笑谢想，恨不得把日常掰碎了糊在祝思绒脸上，好让祝思绒知难而退。

    可祝思绒还是那么镇定自若，仿佛没看到似的。

    预定的包厢在走廊尽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安排，是一个四人卡座，谢想无可奈何地落座在邓青玦的身边，祝思绒的对面，谁也没挨近，谁也没疏离。

    饭局是很好的社交场合，边吃饭边聊天，这两个人居然聊得意外的投机，丝毫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话题说来绕去，最终落回到谢想身上。

    “你在追求谢想吗？”邓青玦挑明了问，“不知道小想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正在向她求和。”

    祝思绒面色不变：“知道，这并不会动摇我的追求。”

    谢想没在意两个人之间又点燃的气氛，吨吨吨地开始往高脚杯里倒酒，面上显了红，手下也不稳，晃出一片暗红色的酒渍。

    祝思绒从她手上接过高脚杯摆正，邓青玦则抽出纸巾帮她擦干净不小心沾上的酒渍。两个聪明人对视一眼，碰撞出千万个念头。

    “谢想，你最喜欢谁。”邓青玦试图引诱谢想做出抉择，她指指自己，又指向祝思绒，“你喜欢邓青玦还是祝思绒。”

    “邓青玦很讨厌，祝思绒也很坏。”

    “邓青玦聪明漂亮，仗着我喜欢她，要和我分手……祝老师看着温柔，其实憋着坏！可坏了，明明听到了声音还假装不知道。”

    谢想是一个快乐的人，快乐的秘诀在于不过度思考。她把快乐慷慨地洒向邓青玦和祝思绒，这两个人反过来却咄咄不休，非要她做出两难的选择。

    邓青玦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根本舍不得谢想受委屈，态度立马软化下来，柔声去哄谢想。祝思绒犹豫着，也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她很难受。”祝思绒沉吟，“我开车送她回家。你住哪里，我把你也送回去。”

    邓青玦：“我和她住一起。”

    “哦，那今晚看来是要我们一起照顾小想了。”祝思绒显现出一点愠怒，“我的约会全被你搞砸了。”

    自私地不愿意谢想去发展另一段崭新的关系，终究是问心有愧，只能把愧疚全平衡在对她好上：“我会给她补习，你也看着点，她是学艺术的，分数线要求不是很高。你是要继续在w市还是回l市发展？”

    祝思绒：“研究生毕业我会回来，放心。”

    “嗯，l市的大学也不错。谢想和我都会把第一志愿填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三个也好……在一起。”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车载音乐刚好播到一首舒缓的粤语歌，女声唱着——

    【隔岸无旧情姑苏有钟声

    震荡过的内心只有承认

    逃避到地心都不会入定

    谁让我的生涯天涯极苦闷

    开过天堂幻彩的大门

    我都坚持追寻命中的一半

    强硬到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