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舌（一） (第2/2页)

，他远比吴胤了解皇甫赓多了。除了在太后面前，这位祖宗从不屑说假话。特别是此类可怕、残酷、反复无常的情境，从前伺候皇甫赓起居时已多多得见识了。

    尽管从头顶到指尖都在颤抖，雀舌迅速趴跪下去，横不得用个框把自己围起来，缩得越小越好。望着恢复规矩乖顺的侍从，吴胤很满意，回忆起皇甫赓带来的恐惧，这就更好，使得他可以快速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不过在此之前，还须再敲打敲打雀舌，夜晚还长，吴胤也有些机制需要验证。

    吴胤撩起衣摆，岔开腿坐着吩咐：“爬过来。”

    乾人欲重，四皇子更是天赋异禀，可刚醒来，就要行这事……雀舌颤抖的身体瞬间紧绷了，双手攥紧。不用皇甫赓多说，他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但原来不管多少次，听到命令，身体却更诚实得反馈情绪。皇甫赓喜欢看他学麒麟，像狗一样舔他，侍奉他，追逐戏耍。

    麒麟是养在霁月阁的一条狗，原是一条野狗，身有残疾，前手掌被截断了。皇甫赓给起的名字，说是听起来威猛英气，但对别人只喊它狗，从不以名字提起，恐怕是根本也没记得过。

    麒麟原是雀舌的狗，藏在书阁后竹林的角落中，那隐蔽处有一处狗洞。麒麟也许是受伤后被遗弃，雀舌躲着人哭时误入深处，可怜人遇见奄奄一息，同病相怜，雀舌大胆了一回，冒着宫规，救治了麒麟。

    羞耻、慌张、兴奋化为汹涌的泪意冲刷着他的头脑。雀舌向前，以肘部支撑，抬起脸来。红红白白的圆脸因极力的忍耐皱成一团，他张嘴露出牙齿，挤出笑容，下一秒又控制不住泪眼，汩汩的泪水湿润了脸颊。

    来历不明的野狗轻则伤害宫人，重则传播疾病，是严令禁止畜养的。麒麟残疾但活泼好动，雀舌宫务繁重，没有许多时间管他，饥饿的麒麟屡屡跑出竹林。几次三番，此事就被其它的宫人发现了，要把麒麟打死，绑了雀舌去见太后跟前的尚宫，按律八十大板，也是活活打死的命。

    雀舌学着麒麟的样子，撅着屁股，手脚并用得爬向皇甫赓，麒麟前肢残疾，走路就矮别人一节。偏偏这丑陋笨拙的摸样最能逗人开心，皇甫赓赏赐rou脯蜜饯，丢得满地，麒麟甩动尾巴，急切得四处打转，不知道先吃哪个才好。

    通过和雀舌互动，吴胤判断其对主控的服从性很强，耻度很高，一旦攻略后开发度也大，不愧是全民yin荡的暗黑破解版。

    雀舌和麒麟是一起被皇甫赓捡回来的，皇甫赓曾告诉雀舌正是因为他哭得伤心，令他于心不忍，当时才会救他，赦免了他的罪过。兴许是新奇，麒麟得了皇甫赓的喜欢，雀舌被因祸得福，一起到起居处伺候。

    雀舌此生难忘那天毒辣的日头，皇甫赓俊美无铸的脸，神仙也及不上的风姿。他倒在地上，躲不开的拳脚，打得他头破血流。直达嘈杂声中人群被一人分开，一位织金白衣的贵人被簇拥着靠近，霎时静默，众人退避拜倒。雀舌仍喊叫，疯狂扭动身体，求生的欲望燃烧，怀里抱着麒麟窜起来要逃，侍卫的武器劈向膝窝、颈窝，即刻制服了雀舌，他爬起来又倒下，随即又爬起来。皇甫赓静静得注视着一切，直到他的肢体从发疯般的挣扎中脱力，再站不起来，雀舌不记得那天到底流了多少眼泪，只记得眼睛很疼，干涸开裂一样的疼。

    皇甫赓听了他的错处，只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其情可悯，罪不至死。”吩咐侍卫好生治疗他。

    曾经的雀舌不是没有幻想过皇甫赓。雀舌是宫生子，生在皇宫，长得宫闱，生的他被禁锢在这宫墙之中，他的死朝夕系于皇族。生得好些，还能被当个人使唤，生得差些，在主子眼里与砖石树木没什么区别。所以当毓妃对他说，希望他贴身伺候，好好服侍四皇子，他又怎么能毫无欲念呢？但这样的肖想可能只有一秒钟，或更短。因为多一秒，都是对皇甫赓的亵渎。

    曾几何时的幻梦短暂笼罩了雀舌，他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透出池水般的莹润。雀舌吐出殷红的舌头，短促得哈气，摇晃的臀部仿佛长出了一条尾巴似的，边扭边耸，一路匍匐到皇甫赓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