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引诱_0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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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第1/1页)

    这栋老楼经过年岁的敲打,墙皮早已脱落许多,变得斑驳不堪。

    由于楼道实在过窄,根本容纳不下两个大男人并行,蒋修便走在他身后,用手机的光为他照亮每一步路。

    房子位于三楼,不算高也不算矮的楼层,对门是那个钉子户,隔着一道铁门,还能清楚听见阵阵狗吠声。

    蒋修听得烦躁,忍不住骂了一声。

    周一淮站在门前,轻轻捏了捏蒋修的手背,目光始终盯着自家那扇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蒋修的烦躁顿时变得更重几分,语气变得有些冲:“你一天不气我心里不舒坦是不是?”

    嘴上虽这么不留情,但手里的动作倒是不减,蒋修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没好气地塞进周一淮手里,“自己开!”

    几乎是钥匙刚碰到手心的瞬间,周一淮鲜少会笑的嘴角悄悄勾起一道弧度,即便很淡很浅,但这个细节依然没能逃过蒋修的眼睛。

    蒋修气结,此时此刻万分后悔答应他来这里,可在看到他那抹浅笑时,心底那份不情愿又变得无比模糊,转而腾升而起的是股无比清晰的嫉妒。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将周一淮的心揪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三年里,蒋修自诩对他百依百顺,他想要什么,哪次折腾到最后蒋修没给他?可偏偏,好像无论蒋修做什么,在周一淮心里,就永远敌不过那个人。

    在这一刻,蒋修忽然想起从前听到的一句话——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蒋修暗暗绷紧了下颌,嘴唇无比干涩,他很想利用尼古丁麻痹自己的情绪,但在自己口袋里摸了个空,他又忘了,从自己想要和周一淮要孩子起,就再没抽过烟。

    钥匙扭动锁眼,发出脆响,很快有些生锈的铁门缓缓被拉开,紧随其后的是道不算清冷的问询:”阿修,你要进来吗?“

    蒋修站在门外,看着一半身子陷入屋内的周一淮,楼道里光线昏暗,彼此都辨不清对方的情绪,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痛苦中纠结,良久后,蒋修摆摆手,声音略微显得喑哑:”你自己去,我在外面等你。“

    周一淮垂下眼眸,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随机转身进屋。

    这间出租屋,不,准确的说现在是他的房子了,这三年里蒋修为他做了很多,其中就包括帮他买下这套房子,买下这套有着他和另一个人回忆的房子。

    如果将这件事说过旁人听,估计谁都要夸蒋修一句大度,但他真的大度吗?他要是大度就不会在周一淮最为痛苦的时候趁虚而入,也不会在周一淮不愿意的时候,拿这套房子威胁他。

    到现在周一淮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蒋修捏着他的下巴,字字狠厉,“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蒋修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要我想得到的,谁能拦我?周一淮,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不珍惜。”

    “你和他不是早早打算买下这房子当婚房吗?可惜了,谁让他命活不长,既然如此,这房子也没必要买了,不如趁早滚蛋,把这房子让给别人,A市寸土寸金,有的是人上赶着买,就凭你那点积蓄攒多少年才买的起?“

    蒋修在发脾气时总是会说些伤人心的话,周一淮不想听,明知惹怒蒋修换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但瘦弱的周一淮当时还是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嘴里不停喃喃着:“别说了,别说了……”

    也许就是这一巴掌彻底让蒋修冷静下来,他嗤笑一声,倒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死死拽着周一淮离开了这里,然后这一走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周一淮其实很少回忆过去,但每次回来,周一淮望着这座沉寂许久的屋子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屋子并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

    周一淮穿过客厅,缓缓打开卧室的门,屋子陈设没变,就连床头放着的那幅遗像也没动半分位置。

    他转身去卫生间弄湿一块毛巾,再坐到床边,抱起遗像轻轻擦拭起来。

    他只开了床头的小台灯,暖黄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和照片上,时间像是走慢了,不知道过去多久,倒映在床上的身影渐渐发颤起来,屋子里极为寂静与空荡,周一淮哭的再小声也不可避免地回荡在这间卧室里,久久不散。

    蒋修站在门外不停翻看手机里存着的和周一淮的合照,那是好久之前,带他出门散心时,在山顶看日出拍下的照片。

    周一淮看起来很困,微微眯着眼,和蒋修坐在帐篷里,面对着镜头两人之间隔着点距离,很明显那是道朋友之间才该有的距离,但蒋修似乎对此满不在乎,微微侧目,常以冷漠示人的脸竟也浮起点点笑意,尤其望着身边人的视线里,宛若饱含深情。

    这张照片一直被蒋修珍藏在自己的相册以及皮夹里,每当心里闷堵时,他都会翻出这张照片,想念起那个宁静平和的清晨,想念那个对他还不曾设防的周一淮。

    虽然蒋修答应周一淮今晚愿意在这里待多晚都可以,但周一淮在里面坐了不到一小时就抱着遗像出来了。

    蒋修在看到他怀里的照片时,没忍住蹙眉,语气不善道:“你还想把他带回家?周一淮,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他死死盯着照片上的人,神色说不清是厌恶抑或是嫉妒。

    周一淮清楚将照片带回去,一定会惹得蒋修不快,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他关上大门,将钥匙塞进蒋修手里,用有些讨好的语气说:“这里不是要拆了吗?我以后不来了,但是你让我把他安置好,好不好?”

    蒋修沉默着,视线始终落在周一淮那双水光潋滟的双眼上,刚才在屋里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周一淮像是下定了决心非要带着照片回去不可,但又怕蒋修不答应,便继续试图用他贫瘠的语言来打动蒋修:“阿岱爸爸mama对他不好,他出事的时候我去找过他们,但他们……他们怎么能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阿岱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还说……阿岱死活和他们没有关系……”

    “我给过他们联系方式,可是三年里,他们没有人愿意来接他回家,阿修,他到死身边都只有我一个人,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周一淮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起来,短短几句话仿佛要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攥住蒋修的手腕,然而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他再次低声哀求:“求求你……”

    可向来高高在上的蒋修会说什么呢?会为一个死人而施舍怜悯吗?

    显然不会。

    对门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此刻整栋楼都变得无比安静,静到蒋修能听到他因紧张又有些急切而变得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周一淮水盈盈的眼里的光快要熄灭时,就在他又要撒手放开蒋修时,蒋修终于开口了。

    “只许待一晚,明天天黑前,我不想看见他。”

    蒋修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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