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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逸/齐司礼】诸事不成全  (第2/2页)
    我伸手把它取了出来,摊在掌心,它乖顺地蹭了蹭我的手指,便不再动弹。    萧逸有点好笑:“这鸟还真奇怪,哪儿有鸟不往天上飞的,它倒像离了笼子就活不了一样。”    我微微合拢手掌,压着它的腹部,尽管如此它还是那样温顺。    我嗤笑,将它重新放进笼子里。    “真是只笨鸟。”    “我的一个朋友,他的爱人总是忽冷忽热,他觉得自己离她很近,却好像从来没有触及她的心,还有她的眼睛,似乎总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东西,陛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微笑着解答他的疑问:“因为恨。”    “他太像那个人了,越和他在一起,女人越容易想起那个人,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抱着她的人是他,如果亲吻她的人是他,如果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他……最极端的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当时死在战场的不是她的爱人,而是这个人,会怎么样?”    我依旧微笑着:“但这不是你的错,萧逸。”    我不知道我是否眼含怜悯,告诉他的同时也宽慰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只是有点倒霉而已。    那晚萧逸喝得大醉,带着一身酒气闯到我的寝宫,我料到他会来,点着灯等他。    他红着眼睛和我面对面。    “你知道吗?我情愿你一直骗我。”    我像宫宴那晚一样抚上他的脸颊,那晚醉的是我,今晚醉的是他。    “齐司礼的头发是白色的,他总是梳马尾。”我抚过萧逸的发冠,继续向下。    “齐司礼有一双很漂亮的金色眼睛,狐狸的兽瞳,我最喜欢。”    “齐司礼肩膀处有一道疤,那是他第一次在战场受的伤,我心疼了好久。”    “齐司礼最敏感的地方是尾椎,我们同房的时候我总会趁他不备摸那里……”    我和萧逸的身子完全贴在一起,像这一个月的每一天一样。    “够了!”他甩开我,苍绿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你疯了……”    我看着他的模样,突然癫笑起来,瞪大惊恐又兴奋的眼睛逼近萧逸:“快逃吧!”    看到他被我的动作逼退一步,血液冲上我的大脑,失控的心脏不正常地战栗着,我的嘴角咧得更大,紧张地好心劝告他:“不然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我在发自内心地困惑,为什么那么像他却不是他?为什么是我的齐司礼、我那么爱的齐司礼、我唯一爱的齐司礼,死了?    我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几乎是嘶吼着问萧逸。    瘫在他的怀里流泪。    酒精没有任何作用,萧逸觉得荒谬又悲哀,他什么也忘不了,只会记得更清。    他想起蓝总管那天对他说的话——“公主,啊,现在是陛下,不过奴才还是习惯叫‘公主’。公主自幼性情古怪,没人摸得清她的性子,除了齐将军……”    ——“……齐将军牺牲后,公主看着像没事人,奴才却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喜怒无常,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人觉得随时都会……”    蓝总管的措辞委婉,萧逸却能脑补出那个儿时孤独的公主的模样,当然也有和齐小将军在一起时快乐的模样,再想到现在的模样。    各种情绪混合之下,竟只剩下心疼。    我感觉到萧逸把我抱得更紧,像要把我融进他的血rou。    从这晚之后,我很久没再见萧逸,直到萧逸离京的那日,他来向我道别。    我们又是有礼的君臣。    “你应该离开的。”我朝他莞尔一笑,“这是你该做的事情。”    1    “萧逸,回到你的位置吧。”    他朝我行礼。    走出几步他突然转身。    “如果——”    我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他却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去。    “陛下为什么不留下萧世子呢?”    我不回答蓝星的问题,反问他:“是你告诉他的吧。”    也不算问,是陈述的语气,毕竟还记得我和齐司礼的过去的,也只有蓝星了。    “萧世子很爱陛下。”    1    “公主已经感受到了一份爱,于是和爱一起死掉了。”我这样告诉他,不过我不指望蓝星这个秃头会明白。    深夜我一个人坐在祠堂,这个祠堂只供奉齐司礼的牌位,牌位上的字歪歪扭扭丑得清奇——我亲手刻的,毕竟不太娴熟。    也不知道齐司礼有没有又骂我。    他的画像摊开在地上,我一点一点抚摸画的纹路,跳动的灯火像他在眨眼睛,说实话有点诡异。    我感到疲倦,想伸个懒腰,不小心撞倒了身旁的油灯。    油灯被撞翻在画卷上,火顷刻烧了起来,我下意识想用衣袖扑灭,却不知为何僵在原地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烧得越发狂妄的火舌吞噬画卷上心心念念的面容,看不清晰,烧成灰烬。    地板涂了隔火的漆,周围又再没摆别的东西,火烧了没多久便渐渐熄灭,并不似我恍惚中看到的那样,张牙舞爪着烧完整座宫殿。    我拎起卷轴的残骸,它残破不堪的躯体随着我的动作抖下黑色的余烬,飘落的时候边缘亮着隐隐的火光,又很快黯淡在地上,一碾成为沾在指间的粉末。    火烧完了。    我还是独自一人坐在原地,和往常无数年的大多数时候一样。    1    对于活着我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遇到齐司礼之前我不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人都有生的本能,既然如此我也应该活着,不然显得太过异类;而他离开后,我又要守着他想守护的一切,我想过殉情的可能性,也算一种合情合理的死因,但又怕我死后灵魂真的消散,就再也无法感知他的痕迹。    原来痛苦就是存活的实感。    所以我绝望,我挣扎,我还要拉着一个本来不相关的人和我一起陷落,在地震般的爆炸过后,在刺耳尖锐的奏鸣声停止之时,后知后觉的空虚感潮水般涌来淹没我的口鼻,充斥着我全部意识的还是齐司礼。    可是我的身边没有齐司礼。    “笨鸟。”    我听到他的声音。    我想,我就是那只打开笼子也不会动弹的鸟。    这么想想真是可悲。    我躺在地上闭着双眼,我以为我会想到齐司礼的容颜,他对我笑或带着我骑马,但事实上我的大脑生了锈,连带着眼珠在我试图思考时迟钝地转动,然后被锈斑卡住。    1    感官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那就睡觉吧,蓝总管过一会儿就会找到我,将我送回寝殿,并且安排好我的起居事宜。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会继续活着。    —————————————————————————    萧逸当时想问的最后一句话是——    “如果我也死在战场上,你会像思念他一样怀念我吗?”    可是他太幸运也太倒霉,无数次地死里逃生,竟还是好生生地活着。    真痛苦。    你们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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