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封存的记忆 (第2/2页)

岁以後的人生……

    「向嫂，今天是什麽风把你吹来了？」

    「就是呀，向嫂大驾光临，我们一时间准备不周，可能招待上要让你见笑了……」

    「严兄、严嫂，我们两家是什麽交情，根本不需要这麽客套。今天我突如其来到贵府拜访，其实是想与你们商谈两件事。」

    「请说。」

    「今天我於公於私都有所求於兄嫂。我就先说公事好了，我们两家都是从事建设营造业的厂商，你们严氏营造近半年来资金周转不灵的事，目前已经在业界传开了，你们向大哥当然也听闻了，以我们身为同行的眼光来评估，眼下的情势应该很严峻。」

    「是啊……我这半年来多方奔走，为的就是跟各家银行商洽贷款融资的事，却是一筹莫展，资金的筹措愈来愈困难了。」

    「向嫂，不瞒你说，我们这批建案都已经盖好七、八成了，就差最後那一笔可供周转的资金，本来只要顺利借得款项，就能度过这次难关。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消息不知怎的传了出去，一开始是业界的其他厂商不肯相帮，後来就连银行端也屡屡拒我们於门外……」

    「嗯，你们向大哥私下揣度一番，大致可以想见你们有多不容易，所以今天我前来叨扰你们，也是替他传达我们力所能及的微薄援手。」男孩的母亲从皮包中掏出一张已经填写上钜额金额的支票，递传到她父母面前。

    「向嫂，这是——」

    「不，这笔款项太大了！我们收不得！」

    「你们放心，这是我和向大哥的私人援助，尽管拿去济急，凭我们两家之间的情谊，连立借据什麽的都用不着了。如果你们真的要跟我们夫妻俩客套，那麽等你们度过眼前的紧急关头了，手头也宽裕一些了，再慢慢想着要怎麽还也可以，几年内还不上也完全不打紧。」

    「……」

    倏地，一阵异常滞重的沉默，横亘在三人之间，压得人连呼x1都难受。

    躲在玄关一角的她，更是早已呆若木J。平日里，父母总是忙於工作，她有心想帮忙，他们也只吩咐她专注应付好学校课业就好，对於自家营造厂的生存危机压根只字未提，没想到竟已来到如此危殆的存亡之际。

    「向嫂，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数目太大，请让我们好好考虑考虑。」

    「确实也是，请你们思量一下，一有决定就随时联络我或向大哥，我们很乐意能够为好朋友雪中送炭。」

    「向嫂，你一开始说还有另一件私事，是指……」

    「哎，是有关那两个孩子。向yAn和慕宸感情这麽好，确实是我们双方家长都乐见其成的发展。不过，今年他们高中毕业後，我们打算送向yAn去美国留学，他的在校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我请他们班导替他申请常春藤盟校，有三间学校的入学初试申请已经核可了，就等着他两个月後搭飞机到美国，一一跟校方人员进行面试，若是顺利通过的话，他就直接留在当地完成大学学业。」

    这番毫无转圜余地的宣告，让父母和她一时间都怔愣不已，而她听闻之後更是如坠冰窖，禁不住浑身冰冷发颤。

    「……那可真是恭喜向yAn了，真不简单。」

    「但，向yAn有跟慕宸说过这件事了吗？」

    「向yAn那孩子也还不知道这件事，申请国外学校是我自作主张替他筹谋的，但这一切也是为了他的未来着想，他若照着我为他规划的方向走，一定对他的将来大有益处。」

    「也就是说，他和我们家慕宸……势必会分开好长一阵子？」

    「这一点，真的要对慕宸说声抱歉，但向yAn有他必须去完成的事——」

    「向嫂，慕宸那孩子应该也快回来了，请恕我们临时招待不周，无法邀你留下共进晚餐。」母亲蓦地站起身来，将桌几上的那张支票也一并还给对方，「孩子们之间的事，我们为人父母的实在不好介入。他们要分要合，请让向yAn那孩子自己当面跟慕宸说清楚，我对我们严家的家教非常有信心，若是向yAn决意要分开，慕宸绝对会尊重他的意愿。至於这张支票，多谢你与向大哥的美意，我们感谢心领了。」

    「虽然我今天来贵府拜访之前，也大概猜想得到你们可能会有这般反应，但我字字句句所言不虚。这张支票，请你们暂且收下，我和向大哥真的不想看见多年合作老友的事业因为一时资金周转不灵而告终，就让我们略尽棉薄之力可好？」

    那天午後，她是怎麽在一颗心瞬间急冻麻痹的僵冷状态下，赶在男孩母亲离去之前开溜不被发现，又是在何等沉重的心情下，在当天深夜苦劝爸妈收下并兑现那张支票，作出主动离开男孩的心痛决定，经过数年光Y的淘洗汰炼，早已显得支离漫漶，难以捕捉。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在离开了男孩之後，内心的温度依然冰封在寒烈的霜雪之中，自此不再为谁悸动……

    然而，这样的结果倒也没什麽不好，反倒为她换来了渐趋沉寂的平静。而这份日复一日寂然无波的平静，习惯之後也就是一片得以安然栖身的冰湖，足以封存一切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