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第1/1页)

    12.

    谢九歌看上去很生气，脸色阴沉，素来有光的眸子深沉压抑。

    他过来的时候横了我一眼，我读懂了，意思是晚点收拾我。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按部就班，绝对没有多余的小动作。

    接头人看到谢九歌亲自来的时候还有点诧异，用当地方言跟谢九歌交流了一通。

    谢九歌脸色差，口气也不好，屁股往那一坐，任由接头人又皱眉头又无可奈何地叽里呱啦。

    “fine，fine，我走，but……”

    接头人中英文似乎都不太行，说着说着，又说起方言，说话间，他没少偷瞄我，警戒又怪异地审视，像是见到什么了不起且荒诞的怪物。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争辩了什么内容，接头人准备走了，走之前还特地回眸看我一眼，目光别有深意，甚至不善地对我比了个枪毙的手势，我皱皱眉，谢九歌先我一步挡在我身前，高大宽阔的背脊挡住我视线，我没看到他们的手势交流，只感觉到，谢九歌越发的恼怒。

    接头人总算走了。

    谢九歌犹在愤怒中。

    我静静等了一会，给他充足的调节情绪的时间，随后我问起货的事。

    接头人就这么走了，别说接货，我连货的影子都没看到。

    谢九歌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怒火一下又被我挑起来，他掐上我腮帮，这次不同过去的玩闹，他用了力，掐得我生疼。

    我都有点怀疑，他恨不得把我下巴掐掉。

    “樊石，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头一次用这种口吻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愠怒中夹杂着危险，冷硬如刀。

    我迎着他的目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深呼吸着，好几下，问我到底知不知道这批货是怎么送进来的，我被派过来，除了当联系员，还有别的用途。

    “如果我今天没来，樊石，你现在已经成了一条死狗！”

    我才知道，原来这条运输线就是所谓的人梯。

    他们在境外有设立诈骗公司，专门哄骗国人出境，然后利用他们索取高额赎金，之后说是说放他们回去，实则把他们当做活－体容器，替他们运输毒品入境。

    入境关卡的检查人员中有毒枭这边的卧底，他们往往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们也不用传递多高深机密的消息，只需要透露一下武器装备情况跟人数，毒枭那边自会斟酌着派遣武力过来抢人。

    等把人质体内的毒品全部取出后，他们还会再索取一笔高额赎金，给不了赎金的则是逼他们留下继续当容器，或者成为贩毒一员，诈骗一员。

    由于他们的身体深度接触过毒品，他们还会成为购买毒品的忠实用户。

    毒枭的人梯路线都差不多一个模式，谢九歌这边也不例外。

    谢九歌告诉我，如果他今天没来，没有向接头人澄清，我只是单纯过来接货的，虽然面生，但的确是他信任的人，我早就被拐去当了人梯。

    谢九歌说，樊石，人梯的下场有多凄惨，穷尽你一生的想象你都想象不到。

    我迷惑了。

    看得出来，谢九歌对人梯并无好感，可为什么……

    “为什么？赚钱啊。”谢九歌勾了勾唇，凉薄且戏谑。

    我还是不懂。

    谢九歌垂下眼，懒懒地抬抬我下巴，问我是不是没吃过穷的苦。

    穷到极致，连一分钱都是奢望的时候，我就懂了。

    但事实上，我不懂。

    正如老师说的，命运是上天安排的，可怎么走，是自己选择的。

    穷得吃不起饭的日子我不是没有过，打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并不认为穷是违法犯罪的借口。

    谢九歌说，我只是好运。

    可他不知道，我究竟经历过多少。

    好运吗？有的，我能活着，健全地活着，确实好运极了。

    谢九歌深深地看着我，像是洞悉我所有想法，他不赞同，却也知道争辩无益。

    我的经历，我的身世，致使我了解的太少，太浅，他认为我还不懂，真正的穷是怎样的处境。

    ……

    元老们对我能完整无缺地回来很不满意，特意隔开我找谢九歌开了个内部会议。

    因为没人接头，那批货被暂时搁浅，但也没耽搁几天，没多久我就从新闻上看到边境发起剧烈冲突的场面，战况激烈凄惨，据说军方跟境外势力各死了一半人手，运输毒品的人梯也被炸死了一批。

    之后的两天，会议上的气氛就不大好，沉闷凝固，颇有风雨欲摧的压抑。

    有元老当场发火，指责我临阵脱逃，他说，如果那天我乖乖跟接头人走，货怎么会耽搁，军方怎么会那么巧的增派人手。

    他把损失的锅全都扣到我头上。

    可这次的损失我确认跟我无关，我还没有那个权力跟军方搭上线，我只隶属于临海市警区，哪怕有线报，也得通过上司，上司的上司审核确认后才能递交。

    谢九歌替我说话，让他冷静用脑子好好想想，那边是国境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演这么一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货是损失了一批，可他们不还是带回了三分之二。

    谢九歌的意思是，这批货他们可以走高端路线，本来就是新品，除了质检报告，寥寥数十的试用报告，他们正欠缺真正的市场反馈。

    成本的损失可以往“消费者”身上加倍收回。

    这批货跟传统的食品类注射类不同，是偏向涂抹、吸入类的，谢九歌准备将新货包装成美容冻干粉流通向高端会所，美容院，spa馆之类的场所。

    有元老提出，是不是该先让他们手底下的人试用一下，看看效果，合计一下最佳用量。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报告拍得哐哐作响，说这些都是用老外做的实验，皮糙rou厚的，谁知道国人能不能受得了这种猛量。

    那人提议间，我能明确感觉到他在看我。

    他们还是不死心，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谢九歌这边招人是没有那种收人先吸毒的规矩的，他们并不靠这种手段收服控制人。

    但我进来时连试探的过程都没有，他们多少有点不安，哪怕我戴罪立功过好几回，救过谢九歌几次，他们仍旧没能打消对我的怀疑。

    谢九歌一票否决，说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增加己方的人员伤亡，过去接货本就损失了一批好手。

    有元老嘀咕，要不是我临阵脱逃，他们哪会死那么多人。

    那些可都是他们精心培养的心腹。

    总之，他们就是看我不顺眼，千方百计想弄死我。

    可谢九歌偏偏意外地袒护我，非但如此，他还把这事交付给我。

    “樊石，用你的实力证明你自己。”

    那一刻，我仿佛在谢九歌身上看到了老师的影子。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