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与九皇子_外四 无猜 二 无邪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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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四 无猜 二 无邪 (第1/1页)

    蔺惋漛从前晚就有些心神不定,晨练后干脆早早离府。

    心神不定的原因他非常清楚。

    学堂里空旷寂寥,回荡扫地大爷手握笤帚刮过地面的沙沙声。蔺惋漛径直走到教室外,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有人先到了。

    自初会一别,经月不见。

    窗户洞开,窗框划出的视野被繁茂枝叶填满,窗边椅中仙容玉貌的小小孩童姿态端雅,双手交叠摆在腿上,侧头望着窗外树梢喳喳鸣叫的喜鹊。

    萧梦嵚转过头,门边来人英英玉立,目光交汇,眼神皆亮如星辰,杂音从耳边退去,静谧中双双只闻幼嫩的心脏怦怦跳出陌生的节奏。

    蔺惋漛快步走到他身边:“九殿下……”

    萧梦嵚已站起身。他踌躇一瞬,小声道:“不叫‘殿下’行吗?”

    蔺惋漛凑近一点,学着他小声道:“那也别叫‘公子’。”

    相视片刻,两人的嘴角眉梢一齐挂上了笑意。蔺惋漛试着改口:“阿嵚。”

    这回轮到萧梦嵚学他了:“阿漛?”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笑了出来。

    唯有喜鹊知道。

    从此蔺惋漛就成了萧梦嵚的邻座。一室王侯将相子孙中,两人尽管出身显赫,却不突出得多么惊人——然而仅凭自己已足够卓荦不群。

    两人所有考核成绩都齐头并进双骑绝尘,生得又标致脱俗,自然得了先生们的偏爱和一众同窗的亲近。萧梦嵚气度雍容,待人温和有礼,可是举手投足透着疏离,和谁都能友善交谈,却和谁关系都不密切。蔺惋漛则小小年纪已一身的风流倜傥,虽肆意妄为却守正不移,只是坐在那儿就让人无法忽视。

    其实时时关注对方。不过他们在学堂里并不常说话,因而无人知晓,这龙跃凤鸣的两位正心照不宣地守着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萧梦嵚数着步子转过熟悉的拐角,立时被拉住了手腕,他未见人已浮现笑意:“阿漛。”

    蔺惋漛抱怨道:“怎么先生留你那么久,他说什么了?”

    萧梦嵚无奈道:“说你这几日上课总打瞌睡,让我提醒你。”

    蔺惋漛“嗤”了一声:“怎么找你告状。”

    萧梦嵚反握住他手捏了捏:“很累吗?新剑法不好练?”

    “难不到我,只是想早些练成。”蔺惋漛牵他走向拴在一旁的小马驹,鞍边挂一柄长剑,“今早已经成了,我使给你看。”

    萧梦嵚点点头,一撑他手侧坐于马背,蔺惋漛脚踩马镫跨上了马。八岁的小小少年长开了些,蔺惋漛身形矫健,双臂伸长控住缰绳,像把人圈在了怀里。萧梦嵚很习惯且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

    萧梦嵚在他面前全没了那股恬淡冷清,非但爱笑甚至会撒娇,每每独处,两人总要咬着耳朵说许多悄悄话。

    城郊有棵参天大榕树,附近少有人迹,是两个孩子喜欢去玩的地方。说玩也不准确,萧梦嵚总是抱膝静坐树荫下,望着旷野中蔺惋漛习武练功、舞刀弄剑的英姿,沉迷到纹丝不动,只有目光跟着他转。

    起先蔺惋漛曾带萧梦嵚一同练习。萧梦嵚的武学天赋亦算得逸群绝伦,悟性更超乎寻常,然而蔺惋漛是不世出的奇才,习武更早从两岁开始,七八岁时十八般兵器已信手拈来,实非萧梦嵚可比肩。他心知长此以往必然会成为拖累,而蔺惋漛的功夫决不能因自己耽搁荒废。

    他将这番心思郑重对蔺惋漛说了。蔺惋漛听完,凝视他面上严肃坚执的表情默然良久,问道:“那,我另找人教你呢?”

    萧梦嵚用力摇头,小脸绽出粲然笑意:“我想陪你啊。让我陪你。”

    蔺惋漛没可奈何,除了由着他别无选择。

    他握着萧梦嵚白净秀美的手,指间的笔茧都足够令他怜惜,便想,也好,不要让他吃那么多苦,自己甘愿好好保护他一辈子……保护他生生世世。

    所以当圣旨传达,蔺惋漛接诏将随镇远军赴西疆,他的感受纷繁复杂,难以言喻。

    熟悉的榕树树冠遮天蔽日,萧梦嵚微笑揪紧蔺惋漛的衣袖,嗓音颤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蔺惋漛敛眉,缓缓拉近他,轻轻抱住了。

    萧梦嵚慢慢把头靠上他肩膀,伏在他怀里,终于无声哭了出来。蔺惋漛抚着他消瘦的背脊,听见他在耳边近乎祈求地说“平安回来”。

    泪水浸透层层衣料,洇在蔺惋漛的皮肤上,一直渗进他的心里,再不能克制地也酸了眼眶。

    四年前皇帝的那句“赐婚”好似水月镜花,至今未实现,却不妨碍绵绵情意在两具纯真年幼的躯体中疯长充盈。

    “我会平安回来的。”蔺惋漛抱紧九皇子馨香纤瘦的身子,傲然锐意道,“带回大胜给你当聘礼。”

    “嗯。”萧梦嵚破涕为笑,偏头看他,莹亮的瞳中充满信赖。

    如同他们天生彼此吸引,亲昵事也会无师自通。蔺惋漛稍稍低头,萧梦嵚抬首,柔软唇瓣小心地密密贴在一起,相许命定终身的誓约。

    即便没有尘世的婚契昭告天下,这份两相情愿亦不可动摇。

    镇远军出征那天,萧梦嵚站在萧峘身后,目送蔺惋漛少年郎身披盔甲稳坐高头骏马之上,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错身而过时他最后与萧梦嵚隔着众人刹那对视,再不回头。

    一朝分离,十年相思。

    从西疆而至的捷报频传,蔺惋漛搴旗斩将,屡建功勋,敌军望风而靡,京城提起他赞口不绝,无不恭称一声“蔺少将军”。

    萧梦嵚在庙堂亦大展经纶,他甚至自请随二皇子执帅印的绥远军赴南疆戍边两年,以军师身份多次兵出奇招,令人骇然拜服。

    镇远军荣归京城当日,艳阳高悬穹顶,碧空万里无云。蔺惋漛神采飞扬俊美无双,胯下名驹皊日矫健刚强昂首阔步,凛凛长剑别于腰际,一人一骑引领队伍走在最前。夹道欢庆的百姓莫敢靠近,如临天神下凡。

    行至城门前,蔺惋漛勒马停步,抬首远瞻。

    城门之上,九皇子鹤立当先,率朝臣迎镇远军凯旋。他穿着绛红色礼服,丰神异彩玉骨冰肌,明眸中只映一人身影。

    遥遥相望,钟情不渝,眼意心期,十年忽然而已。

    我来与你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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