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后来，不会哭的怪物长大了 (第1/3页)

    后来，不会哭的怪物长大了

    三日期限，很快便到了。

    十五只蛊虫们陆续到达了异能坐标所标记的迷雾森林，没有一只缺席。

    大屠杀当日，下了大雪。

    本就烟雾缭绕的庞大迷宫，又被鹅毛大雪覆盖，可视度变得更低。高耸冲天的异能植物围墙坚如磐石，整个迷宫上方还笼罩着一层异能结界，阻断了一切逃跑的路。

    罗森站在迷宫上方的结界上，以上帝之眼，去欣赏困兽之笼里的厮杀。

    “怪物已经投放了。”罗森笑着，张牙舞爪的兴奋与贪婪像是一只乌贼，“好运，我的小蛊虫们。”

    迷宫之内，发疯发狂的怪物早已追寻着空气中的血味，找到了他的祭品。

    ……

    “大屠杀开始后，只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我杀了十五个人。”

    艾泽林顿了顿，轻轻一呼气，才继续说下去：“那时候他们选择了结盟。选择十五个人一起上，和我竭力一搏。”

    “他们早知自己已是无翼之鸟，却还要义无反顾的跃下悬崖。”

    “那时的我早就疯了，什么理智都不剩，身体完全被杀戮占据。在遇到十五条鲜活的生命时，就杀过去了。”

    “说真的……他们不如分开走。虽然杀戮真正发狂时根本控制不住，但万一呢？万一我杀了一两个……就能清醒了呢？”

    “但我的命运好像从来不存在万一。”

    “那日雪下得好大……雪迷了人眼，染着血红。浓重的迷雾里裹着血味，腥腻得让人头晕。”

    “我就那样杀过去，将他们全都笼罩进杀戮的范围。明明他们可以逃的，但他们没逃，没有一个人逃跑。”

    “他们选择了战，战到底，战到死。”

    似乎是想了无数遍那样，艾泽林的语调平缓，熟练：“大哥御水而行，三姐cao控万木，四哥滴血为毒，五哥乘风破雪……

    “六姐赐福众人，八姐手持烈焰，九姐化身为光，十三姐引来雷霆。”

    “可最后啊，水干了，木枯了，毒解了，风散了。祝福与烈焰泯于天地，光芒与雷霆不再闪烁。”

    “血溅了满天，十八妹都没时间给他们治疗，他们就都死了。”

    “十九弟死死撑着保护结界，里面是二十弟造的空间。二十一弟瞬移而来要给我致命一击，二十二妹和二十三弟哭着cao控重力与大地，胡乱挣扎着，却从未逃离。”

    “但只有两分钟，一切都化作虚无。”

    “等我恢复一丝理智时，我在一片殷红中看见了小十八满是血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恐惧，没有不甘，没有仇恨……竟只剩下……”

    “一个含泪的笑颜。”

    艾泽林抬手轻轻放在眼上，他没有流泪，他只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狼狈。

    他低声说：“她的嘴唇微动，笑着哭着，变成天地间的血。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泪里的希翼，笑里的释然……我读懂了她的唇语，她对我说——艾泽林哥哥，别难过。”

    “顷刻之间，我清醒了，品尝了十五个祭品的杀戮才餍足地沉睡。”

    “我睁开眼看去，才发现他们都不见了。地是红的，天是白的。我就站在中间，全身上下都是不会凝成冰的血，烫的我好痛好痛。

    “雪与血融洽又割裂，十五人的血rou分辨不清，混在一起早已没了模样。竟比我见到的任何一个模拟战场都要惨烈。”

    艾泽林放下手来，血色的瞳孔已经趋于平静，狼狈的情绪烟消云散。

    他是个怪物，要一直冰封于深渊。不可以有太大的裂纹，不可以有太大的感伤。

    “嘘……”

    艾泽林低下头，生涩地轻吻住白诺微微波动，欲说什么的薄唇。冰冷和温热相碰，将白诺想说的话都化作春水。

    心里guntang的微妙感再次涌上头，艾泽林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是想抱着白诺，只是想亲亲白诺。

    其实，他不需要白诺心疼他，也不需要白诺怜惜他。他只要白诺做个什么都听不懂的聆听者，听他把故事讲完就好。

    他的过往无需让任何人知道。

    可他想说给白诺听。

    他不是没有心，不是天生就不会痛。

    有的时候，艾泽林也想把这烂了十八年的伤给别人看看。只是那可悲的自尊和对世界的失望，让他又不想和任何人说我受了伤。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只冰冷强大的怪物，一只不会受伤，不会疼的怪物。

    但白诺不一样，他可以把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告诉白诺。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既然白诺可以撞进怪物的怀抱，那怪物就要把藏了十八年的伤给他看。

    轻柔的一吻分离，艾泽林继续说：“那两分钟的屠杀后，是许久的万籁俱寂。大雪和迷雾混在一起，凛冽冬风吹不进森林，吹不散腥腻。世界崩塌后，我离开了。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带着血，迷失在迷宫里。”

    “小十八最后的样子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不论走到那里，都挥之不去。”

    “后来，又有更多带着泪水与血液的笑颜，和小十八的笑容一起浮现。”

    “超忆症是病。就连杀戮完全控制身体时，也能持续发作。杀戮沉睡后，杀戮的记忆就给我了。”

    “心脏和灵魂好像都被占满了，脑海里走马灯般回忆起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刻。”

    “鲜血淋漓，断臂残骸。我杀了他们，他们却留给我一个笑，两行透明的泪。”

    “笑的不仇，不怨，不恨，不悔。哭的希翼，释然，莞尔，欣悦。”

    “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个。”

    “加上娜卡莎，一共十六个。”

    “身上背负着十六个笑，命里篆刻着十六条命。我再也直不起腰，站不稳身，被压的跪在雪地里，怎么也喘不上一口气。”

    “眼睛里有血止不住地涌出来，一颗颗滚落到雪里，把白雪砸出一个个小坑。”

    这次的艾泽林没有说谎：“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了，行尸走rou一样游荡在迷宫里，在大雪和迷雾中迷了路。”

    “甚至有好几次，我又兜兜转转地绕回了他们死去的地狱。我害怕了，怕极了。地狱里满是模糊的残肢rou糜和组织碎片，可他们的笑颜还环绕在我的脑海里。”

    “我狼狈地跑了，逃了，脚下一滑，就被绊倒在血与雪里。雪都被血染红，血也被雪浸冷。”

    “杀戮见了地狱的场面，本应该再一次疯狂。可当时的我太怕，太疼了，杀戮竟也没能发作。”

    “我急忙地从地上爬起来，落荒而逃。可迷宫那么大，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就像我苦苦寻了八年的光，不管怎么努力，我都找不到。”

    “可母亲说黑暗不会是永恒的，我们会找到光。她和小十八都告诉我别难过。但我又要怎么找到光？怎么才能不难过？”

    “我不知道。就连向死而生，我都做不到了。”

    “不过后来，我还是走出来了。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