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囚】洒酽春浓_筵歌落(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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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筵歌落(三) (第4/8页)

者当谋势。执棋者自始至终都不是我,我也自认没有执子的才能,非要说的话——不过弃子罢了。”

    “不善弈者才谋子。”

    菲欧娜揉揉眉心,“您拐着弯骂我。”

    “没有。”阿尔瓦表情平静,他眼底无声地跃动着一盏鎏蓝的燧火:

    “我在黑暗里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已经不再适应冰原外的生活。如果史书一定要从一个地方开始写,如果反扑的火焰一定要从一个地方开始燃烧,那么不如从我开始。”

    女孩心底一沉,“话不是这么说——”

    “请听我说完。”

    Alpha罕见地打断了菲欧娜。他长叹一口气,“为了今天,我杀了很多人,害死了很多人。如果像我这样的人最后居然平平稳稳活到寿终正寝……还像什么话?”

    ——如果我活到白发苍苍,那么我一直以来所相信的、所信仰的,不就全是谎言了吗?

    1

    46

    “您——”

    “冰原从来没有背叛王朝。站在这里的只有女王信任的权臣。”

    塔耳塔洛斯典狱长的脊背与他的权杖一样笔挺,阿尔瓦甚至没有转过身来。漆黑的风雪浪潮般汹涌在铁窗之外,Alpha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亘古不变的苍莽冰幕,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声线缓且低沉,带着一股断风截泉的冷飒:

    “似画如屏啊。”

    ——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菲欧娜阅尽高塔古籍,立即明白了典狱长真正想要感慨的是什么。重重似画,曲曲如屏,算当年虚老严陵——

    ——君臣一梦,今古空名。

    “……我会回到王都把姑姑的东西拿回来。”

    女孩咽下突然冒出的、仿佛被重锤击中心脏的酸涩,朝男人深深鞠躬:

    1

    “十分感谢三年来的照拂,典狱长大人。或者说,洛伦兹教授。”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几乎要说不下去了,“十分感谢…、辛苦您了……”

    菲欧娜掐着掌心,娇艳的唇瓣咬到泛白:“接下来……”

    分量极重的披风安静压在男人肩膀上,阿尔瓦穆然而立,苍白的眉间仿佛早已划下爱恨。这一刻时光回溯、画面重现、雪花和雨滴融合了、暴乱与雷霆从未分离般交织在一起。

    “……请您赴死。”

    她听到了一声极轻极长的叹息。

    浮光跃金的深蓝披风腾展出一道利落的圆弧,Alpha转身一矮,单膝而跪,和她平视相望。

    阿尔瓦黑蓝色的瞳孔沉静如海川。他伸出左手,把掌心贴在她头顶,像是前辈呵护后辈那样轻轻地揉了揉她梳理精致的发辫:

    “…遵命。”

    这个男人身上实在囊括了太多光阴。枯木抽绿、刀弓披锈、蝉与飞蛾都只剩一具躯壳、当年在宫廷上搅起腥风血雨的人物已经老了,眼角出现细细的皱纹——

    只不过大梦一场。

    能把人逼疯的苦难和牵心挂肠的别离在他的面容上留不下痕迹。他依旧是无所不能的典狱长大人,他上当得起一声权臣,下承得起一句师长。任谁听来都觉得绝望的经历,落到阿尔瓦掌心成了轻飘飘的霜——

    只不过大梦一场。

    有了格蕾丝这个熟人,她们这组出逃小队没费什么力气就被放进了驻扎在监狱外的队伍。公主殿下被带过来可是大事,年纪稚嫩的士兵们层层传报,三人跟着带路的侍卫一路辗转——眼前的帷账被人朝两侧拉开,正中一鼎火炭烧得正旺。隔着跃动的红色和金色,女官意识到主座上是一道熟悉的人影。

    卢卡从地图里抬起头来,微微一滞,随即面露微笑:“……又见面了。”

    塔耳塔洛斯监狱的末日好像是注定的。卢卡待在监狱的第一年第一次看见冰原特有的火油,那是一种一旦沾染就再也无法甩脱的燃烧剂,中央温度达到可怕的一千摄氏度。如今它被背叛的狱卒们尽数泼在固若金汤的铁墙上,火焰从一角开始燃烧,妖冶的红莲裹挟着灰烬扑向冷眼望着这所严寒地狱的苍天。模糊的人影穿梭在被烤化的冻土上,他们大步逃向这边,他们很幸运,毕竟这些人还有投诚活命的机会。

    第二个燃烧的区域是监狱的军火库。里面曾经装满了燃油、信号弹、火炮和特制硫磺。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爆炸掀起的音浪震得雪花碎成一片白色的雾——燃烧的弹壳如烟花般拉着璀璨的尾巴下落,流星雨般映在卢卡瞳底。他静静倚靠在猎猎舞动的旗帜旁,和众人一起观看塔耳塔洛斯的陨落。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诺顿快速走来:

    “累计抓到了五十三个。没有看见典狱长。”

    他们在各个出口都设置了关卡和路障,就连小路都有人巡逻。那些人从塔耳塔洛斯逃出来后完全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狱卒们被很快的扭送到暂时充作牢房的帐篷里。这时军火库发生了第三次爆炸,卢卡推测时存贮在铁质箱子里的信号弹被点燃了。那些白的红的紫的蓝的绿的黄的烟花冲向天际,划出五彩缤纷的弧。

    2

    ——铁楼高台隐年华,生生明灭耍;

    ——枯荣不染眉间色,辄辄一南柯。

    老师提笔写下这两句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卢卡阖了阖眼,被突如其来的寂寞感压得喘不过气;菲欧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伸出手去接天上落下的白色飞灰。

    “……塔耳塔洛斯垮掉了。”

    女孩喃喃自语。

    ——卢卡愣了几秒钟,眼神里流露出茫然的恐惧。他听出了这句意味深长的感慨,但此刻另一件事更令他震惊。他朝女孩望去,正巧碰上菲欧娜怜悯的眼神。

    另一个女人的灵魂在她身上复活了,时光如潮水般后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权谋混乱的年代。那年天降大旱,居水亭的荷花尽数枯死,新上任的女王被推出来斩首,鲜血溅到青铜钟塔的阴影里。

    Omega倒吸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阿尔瓦的死亡将完善旧体制走向史书的最后一块拼图。”

    2

    ——君见此信,我生已尽。

    卢卡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抓紧胸口垫着的信封。菲欧娜语气淡漠,像是论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阿尔瓦洛伦兹这一生,和王求忠不得,和友求义不得,和你求爱不得,和世求礼不得,和神求全不得……唯独和他自己,求死可得。”

    ——我生已尽。

    Alpha笔力遒劲苍混,最后一句读得他眼泪当场就想掉下来——就算是误会一场,未来再也不见就是……菲欧娜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在从塔台一跃而下时就猜到了。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毕竟那可是典狱长,典狱长没了谁不能活?典狱长离了谁都能活,因为他是阿尔瓦,他是不会意气用事的成年人。

    这样的理念像是信仰那样支撑着他,现在他的信仰在女孩漂浮旋转着八棱花的瞳孔中坍塌了。

    未来的女王陛下上前几步,轻轻握上卢卡颤抖不止的手。她平静地看着他“……我让你的朋友们为你准备了一辆雪橇,从这里赶回监狱大约是半个小时的路程。接下来的话,您或许会当是我在一厢情愿的胡言乱语,但我还是要说——阿尔瓦的生死从现在开始……将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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