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藏不住的眼泪 (第1/1页)

    林泽的手伤得不轻。

    那天晚上他捡碎玻璃的时候被划了两道，隔天上课写字时，笔尖都沾到血。

    他用胶带简单贴着，怕被人看到。

    但还是被看到了。

    「你的手怎麽了？」

    是班导，杨老师。她四十出头，平常严肃，但那天声音特别轻。

    林泽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藏到桌下。

    「没事，昨天不小心。」

    他笑了一下，想让话听起来随便点。

    老师皱眉，目光停在他手上那条红sE的线。

    「你确定？」

    那一刻，他脑袋一片空白。

    有那麽几秒，他真的想说出来。

    说出那些他从小没说的话——

    他爸会打人，会摔东西，会骂他是废物。

    他妈不说话，只会叫他忍。

    他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讲出来。

    最後只挤出一句：「真的没事啦。」

    老师没再追问，只说：「那好，下次小心。」

    然後走开了。

    放学後，他收书包的时候，杨老师又走过来。

    「林泽，你她口误先别走。」

    他抬起头，老师的表情有点犹豫：「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你家里……还好吗？」

    那一刻，他整个人僵住。

    心脏跳得很快，手都出汗。

    他盯着老师，想说「还好」，但眼泪突然往上涌。

    他赶紧低头，嘴角在抖。

    老师见状，递了张卫生纸：「没事，慢慢说。」

    那句「没事」太温柔了。

    林轩第一次觉得有人在意自己。

    他x1了x1鼻子，声音发抖：「我爸有时候会喝酒……会骂人……有时候……」

    他讲到一半，停了下来。

    老师沉默几秒，叹气：「家里的事有时候很难处理。不过你要记得，他们也是为了你好。」

    他愣住。

    那句话像一桶冷水浇下来。

    「可是……」他想反驳，但嘴巴又闭上。

    老师继续说：「你成绩很好，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你。要懂得T谅大人，他们也有压力。」

    林泽点点头，却觉得x口更痛了。

    回家的路上，天灰灰的。

    他走得很慢，风从後面吹来，吹乱了头发。

    路边有对母子在吵，mama骂孩子笨，小孩哭着说对不起。

    他看了一眼，突然觉得那画面很熟悉。

    回到家，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看到他，就皱眉：「你今天又回来那麽晚？」

    「留校。」他低声说。

    「留校？学校没人管是不是？」

    父亲一边说一边拿起烟。

    母亲在旁边削水果，没抬头。

    「老师问你什麽没？」父亲忽然问。

    林泽的心猛地一紧。

    「没……没问。」

    父亲盯着他：「你确定？」

    那眼神很像在审问。林泽不敢呼x1。

    他想起老师那句「他们也是为了你好」，突然觉得很好笑。

    他说：「真的没问。」

    父亲这才拿起遥控器换台。

    电视里有人在大笑。

    笑声很刺耳。

    晚上，母亲端着水果盘走进房间，放在他桌上。

    「你爸最近情绪不好，别顶嘴。」

    她语气平淡，像在说明天可能下雨。

    「我知道。」

    母亲看了他一眼，想说什麽又吞回去。

    最後只是叹气：「你乖一点就好了。」

    门关上，世界又只剩他一个。

    他盯着桌上的苹果，看着那亮亮的红皮。

    想起老师那句「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嘴角扯了一下。

    他拿起水果刀，把苹果皮一圈一圈削下来。

    皮掉在桌上，卷成一条。

    他看着那条红皮，忽然觉得像他自己。

    外表完整，但只要一拉，就会散掉。

    隔天一早，他的手肿了。

    同学看到，问：「欸你手怎麽这样？」

    他照旧笑笑：「昨天摔的。」

    笑得很自然，像练过一样。

    但那天下课後，主任找他。

    说是老师转达的，要他去辅导室。

    他坐在椅子上，对面的辅导老师拿着表格问：「听说你家里有些状况？」

    他下意识说：「没有啦。」

    老师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只是想帮你。你放心，我们不会随便讲出去。」

    那句「不会讲出去」他听过太多次。

    他点头，心里却在发抖。

    「那你能说说，爸爸会对你怎样吗？」

    他抬起头，看着老师那张「理解」的脸，

    忽然觉得自己像被关进玻璃缸。

    他张口说：「有时候……他会骂我。」

    「骂你？」老师皱眉，「有打你吗？」

    他停顿了。

    如果说有，会不会他爸又被叫去学校？会不会更惨？

    但如果说没有，那就没人会信他了。

    他笑了下：「没有啦，真的没有。」

    老师看他半天，最後说：「那就好。你记得，家里再怎样，还是要尊重父母。」

    放学後，父亲在门口等他。

    手里还拿着烟。

    「学校的老师打电话来。」

    那句话一出，林轩的心整个往下掉。

    「你说了什麽？」

    「没……没说什麽。」

    「没说什麽他g嘛打电话？」

    父亲的脸一瞬间变得Y。

    「丢脸的东西，学校以为老子nVe待你？」

    他後退一步，嘴里想解释：「我没有说……」

    话没讲完，父亲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瞬间，他耳鸣，眼前发黑。

    母亲冲过来，拉着父亲：「别打了！」

    父亲甩开她，指着林泽：「再让学校打来试试！」

    1

    林轩跌坐在地，脸一半火辣辣的。

    他没有哭。

    只是一直盯着地上的鞋子。

    父亲转身回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母亲蹲下，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吗？别乱讲话。」

    他没回话，只是呼x1很轻。

    她伸手m0他的头发：「别哭了。」

    他低声说：「我没有在哭。」

    声音几乎听不见。

    那天晚上，他趴在桌上，什麽都没写。

    1

    墙上挂的奖状还在，但灯光照着它的时候，反而显得刺眼。

    他把笔拿起，又放下。

    手上的伤又裂开，血渗进胶带里。

    他看着那一小块红sE，突然笑了。

    笑得很小声。

    「我没有在哭。」

    他又说了一次。

    窗外有风，轻轻地吹过。

    风里什麽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