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的小美人与失败的美人计 (第1/1页)

    时间转眼来到明媚的四月份，蒋东河的家里前几年给他全款买了房子，毕业后他在一家外资企业任职，除掉加班外每天早十晚六，钱赚得不多不少，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生活，还算惬意。

    比如今天下班后，他懒得开伙，便在家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速食。他一边抽着香烟，一边提着装有速食以及少量日用品的塑料袋，悠然自得地走在石子小径上，小区种植许多花花草草，每逢这个时节，经历几场细雨纷纷的润泽之后，春意变得愈发浓烈。

    西裤口袋中的手机猝然鸣响起来，蒋东河掏出手机定睛望去是一通语音电话，瞥了一眼对方的头像，他稍加迟疑，把香烟叼在嘴上，这才按下接听键。

    “小鹿？”

    电话那边传来清脆明亮的声音：“hello蒋哥~你下班了没？”

    “嗯，刚下，怎么？”

    “蒋哥，我现在人在B市。”

    “…程皓也来了吗？”

    “皓哥来了，但他陪女朋友去了。所以…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蒋东河挂断通话之后，立马给程皓去个电话，说明来意后，即便对面的环境有些嘈杂，他仍能听出程皓满是幽怨的语气：“我和小乔原定计划来场双人旅行的，他非要跟着，我寻思也可以，毕竟我这个弟弟也不是外人。我问他打算去哪，结果他说B市，你知道我当时听到B市这两个字有多绷不住吗？！”

    “呃，B市怎么你了，你不是在这里待过四年？”

    蒋东河略微无语，一大截烟灰没被及时抖掉，直接落在地上，他只好腾出一只手，在垃圾桶的边沿处把烟头摁灭。

    “就是因为我待了四年之久，所以厌倦了懂不懂，好比再美味的一道菜，我吃了四年也会腻的。况且我上个月刚来过B市，还是带他一起来的，东河你失忆了吗，小鹿故意忘记就罢了，你咋也能忘了呢？”

    程皓机关枪似的嘴吵得蒋东河头痛，他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xue：“我没忘，只不过你太夸张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我去找他。”

    死党终于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他们约在邻区商业街的咖啡店见面，蒋东河开车赶到时，鹿染正在用精致的小勺挖着芭菲上的奶油吃。芭菲这种少女心爆棚的甜品，和一般男性并不搭配，幸好鹿染的五官和气质醇甜柔软，因而倒不显突兀。

    蒋东河坐下后，招呼服务员要了一杯水，迎着鹿染的目光直视过去，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鹿染气色粉润，画了些淡妆，头发明显精心修剪过，露出颈间雪白的皮肤。他打量起蒋东河，一脸被惊艳到了的神情，赞叹：“蒋哥你穿西装的样子挺帅的欸~”

    蒋东河针对此类赞美素来照单全收，他解开衬衫的第一枚扣子，往下松了松领带，开门见山道：“你们怎么过来了，程皓他们呢？”

    鹿染微微鼓起脸颊，同样带着一股怨念：“小乔姐之前看中一款包包，正好你们这里有，皓哥陪她买去了，喏就撂下我一个人了呗。”

    “他还是把乔雨欣追到手了。”蒋东河不以为意，撩起眼皮将视线投放到窗外，这一眼是漫不经心的。

    “嗯，他追了小乔姐蛮久的。”鹿染点点头，迎着咖啡店柔和的暖黄色光线，眸子宛若澄澈的湖水碧波荡漾。

    大学时期，程皓和蒋东河胡作非为浑浑噩噩两年，直到他遇见了乔雨欣。那天，初夏的阳光自林间倾泻下来，变成细碎轮廓的光斑，女生梳着朝气的马尾辫，脸上洋溢的笑容闪耀无比。程皓根本挪不开视线，顿时感觉自己思想中的杂念都被祛除，整个灵魂得到净化了。

    后来，蒋东河陪他去看乔雨欣的辩论赛，单薄瘦小的女生，声音怎会那么嘹亮，几乎要把整个报告厅穿透。蒋东河直接从昏昏欲睡的状态清醒过来，他托腮睨向一旁，打趣道，真应该将你的痴相拍下来。程皓一拍脑门，仰天长叹，兄弟我这是栽了啊。再后来，他陪他为了偶遇小乔在食堂蹲点；陪他帮小乔打水、占座；陪他讨好小乔的舍友送零食、请吃饭。久而久之，蒋东河倒是与其中某个舍友搞在一起了。

    如今鹿染口吻真诚地向他发问：“蒋哥，换做是你，如果喜欢一个人很多年，但一直没有结果，你会怎么做呢？”

    蒋东河细致端详起坐在对面的人，略作思索才答道：“我的作风是想要的必定会出手，成就成，不成就下一个。”

    因为他是及时行乐主义者，比起辛勤播种灌溉，然后长年累月守候一颗种子的成长，他更喜欢撷取正在繁茂盛开的花朵。

    对方似乎毫无意外他的答案，拿叉子戳着芭菲杯中让人垂涎欲滴的草莓，笑而不语。

    离开咖啡店时，这座城市的夜晚已是灯火通明，见时间尚早，他们闲暇地沿着一侧的河堤漫步。河岸绵延无尽，水面波光粼粼，冰蓝色的街灯点缀整条道路，倒映在黢黑的河水中宛若星尘琐屑。空气里除去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还有糖果般甜美的香水气味，两人慢慢地向前走着，他的肩膀擦碰他的肩膀，他的手臂紧贴他的手臂。

    路灯下忽明忽暗的笑颜，微风中轻轻颤动的发梢，鹿染近在咫尺，一切的一切，蒋东河只要伸手便能触及到。

    然而他咬咬舌尖，清醒了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这里距离酒店仅有二十分钟路程，蒋东河理所应当送对方回去，打开车门，鹿染瞧见副驾驶座上的便利店包装袋，疑惑不解地问：“蒋哥你没有吃晚饭吗？”

    蒋东河随手将其丢到车后座，松开手刹，答道：“我还没回家就赶过来了。”

    “你晚上只吃这个吗？哎早知一起吃了…”

    鹿染语气中的惋惜显而易见，蒋东河无所谓耸耸肩，单手打着方向盘：“懒得开伙，我又不讲究。”

    “我倒是喜欢下厨，留学生不会做饭会被饿死的。”鹿染粲然而笑，旋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一路上他延续刚才的话题，神采飞扬地讲述留学时的趣闻生活。蒋东河默默地听着，偶尔回应一句，他颇为意外，此刻的鹿染和微信上截然不同，他们的交集还是缘于蒋东河在他的朋友圈点了个赞，两人断断续续地聊了起来。鹿染笨得直在原地打转，丝毫不懂得投其所好，发送的内容大多寡淡如水，无法勾起什么回复的兴致，个别时候又天马行空，导致蒋东河不知怎么接上话。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敷衍，对方开始接二连三地传来自己的自拍，蒋东河这才兴致盎然地左滑欣赏。虽说动机匪夷所思，距离想看的也还差八丈远，不过终归是美的，是令人蠢蠢欲动的。或许小鹿这种有点c的小男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武器正是这张脸。

    到达目的地后，鹿染侧身解开安全带，微妙地顿了顿，犹如想到什么，语调轻快而活泼：“蒋哥，你要上去坐坐吗？”

    他偏过头，双眸盈盈秋水，路灯照射在线条柔和的脸上，与棕色的瞳仁汇聚一起凝成白色的光点，他的唇角翘成好看的弧度，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像一部文艺电影里唯美的定格。

    蒋东河稍带讶异的挑眉，这种昭然若揭的暗示他不会听不出来，哦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

    整个晚上好似被精心规划过的，几乎找不到点滴破绽，直至分别的这一刻，敌人终于心急火燎地暴露它的马脚。当然他不是不为所动，可并没有忘记程皓的千叮咛万嘱咐，因此他不能玩鹿染，至少现在不能，鹿染要再投怀送抱几次，他在程皓那里才好交代。

    于是蒋东河勾起唇角，帅气的脸上笑容可掬：“我明天还有个早会要参加，下回再说吧。”

    他满意地看见小美人的表情顷刻崩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