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2/2页)

遗失的自己重组、撕裂、再生。

    忽然，一声碎响从屋顶传来。那不是木梁崩裂的声音，而是誓石的回响，在极远之处低鸣，声音如万年前沉眠的兽名被唤醒，震动从屋顶落至地脉。下一瞬，银光爆裂如雪狼嘶嚎，声波层层推开，连墙上誓符也应声解构，化为烬尘。

    玛依尔抬手，无需动念，仅气息一引，整个誓界翻涌而至。帐内温度骤降，空气倒流如逆水，光线溃散成银白流纹，自他身後展开一道灵压风墙，像雪豹振首，灵神醒身。

    格丹的骨杖剧震，符光骤熄，一声如兽鸣断喉的响动划破帐内寂静。灵印瞬间被反噬的咒力吞噬，如烈焰融冰，碎得毫无余地。

    符阵在半空炸裂，兽骨崩裂时发出细碎的脆响，宛如远古预言被打断之声，一寸寸崩溃成烟雾，化作无声的誓语残片，在空气中短暂闪烁後，消散於无形。那是失序的预言，是未完的宿命。

    玛依尔踏前一步，脚下地面隐隐发出嗡鸣，银光沿着地脉如蛇般游走，直达墙角符纸。整间屋宇陷入诡异的寂静，火塘余烬化为冷灰，光影静止如凝。时间彷佛被誓界收回，连空气都不敢流动。

    格丹被震得後退数步，肩膀猛然撞上帐柱，嘴角溢血，手中法器已断。他瞪大双眼，像在凝视自己无法预测的终局。灵压未散，掌心还在发颤。

    「你动了誓界，你将带来反噬??你知道的。」他低吼，声音里夹着无法言说的恐惧，眼底闪过一丝破碎的敬畏，像信徒蓦然发现神明已不再受控。

    「我宁可被诅咒，也不要他被封。」玛依尔缓缓道出，一字一句，如誓言重塑。声音不高，却在空间里一层层回响，如钟声在雪岭漫回。

    他的眼中不带怒意，只有坚定与痛楚，像守着某段千年前被遗弃的契约，现在他选择亲自拾起，哪怕代价是坠入深渊。

    洛桑已瘫坐在地，双手抱头，银血从指缝滑落，染红衣袖。他的指甲早已划破掌心，血珠混着银纹在皮肤上扩散，如同两种命运彼此缠绕，不肯退让。他的肩膀如风中残兽般颤抖，整个人像被锁在某场看不见的内战里，似有另一个自己在x骨之後挣扎、呼喊，血Ye的脉动与誓魂的呼应错LuAnj1A0鸣。

    「洛桑??」

    巴桑颤声低喃，声音几近哽咽，跪地开始画出简化结界，手指在地面雪泥与炭灰中来回画圈。他的手指颤抖如垂暮之人的笔触，唇舌如风雪中颤抖的火苗，一边咒念、一边吞下即将瓦解的气息。他知这结界无法真正阻止誓魂，但仍执意点亮最後的和解之光，像临终之人仍试图盖好孩子的棉被。

    「你不能再压制他了。」玛依尔转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却如千年雪原底部的兽声低鸣。他语气未变，眼神却如誓石初裂那刻，藏着古老而决绝的光。

    「他已不属人界。他是誓魂所选，是雪神的残响，也是我等了千年的回声。」

    这句话落下时，帐内光线微变，誓石之纹如远方回应，在墙角的银符微震、银纹闪烁，一缕寒气如信物般游过众人之间，彷佛天地正在默许这段重返的契约。

    格丹跌坐在地，膝盖重击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的呼x1急促如风雪撕裂肺腑，x膛起伏间竟发出破布撕裂的声音。他睁大的眼仍未放下控制的慾望，指节发白，手仍SiSi抓住断裂的法杖残端，如抓住一场即将溃败的信仰。

    「他是??誓石之选??不是你的私Ai！」声音破碎，如碎石从喉中挤出，带着撕裂、自辩与近乎哀求的错乱。

    玛依尔转身，银蓝的瞳光刺穿沉雾般的空气。他没有怒吼，也没有辩驳，只是低下眼帘，在这一地破碎咒语与碎裂命运前，静静地开口。

    「他曾属於我。」

    那一句，如同千年前在灵影山径上消失的告白，终於重新说出。语气不含强夺，却承载着无人可解的痛楚与渴求。他的声音低至近无，却让整个空间如遭凝结，彷佛时间也因这句话停顿了片刻。

    天sE忽暗。

    一层不见边界的云压覆盖整座屋宇，黑影从屋顶漫下，连火光也仿佛被这GU情感压沉至熄。风未起，寒已至，墙角的银符无声自落，像低头的誓者。

    远在誓石原的深处，一道细微而明确的裂声划开长空。不是震耳yu聋，却像谁用指节轻敲命运的骨，回音细缓、沉透、从雪底一路传来。

    ——第八裂，终於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