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让我高兴高兴 (第1/1页)

    贺星池重新站起来，打开了灯。光线驱散了屋内的黑暗，把他心中的郁结也扫去许多。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他打算去洗个澡，今晚务必好好睡一觉。

    刚回卧室拿了换洗衣服，手机就欢快地叫了起来。贺星池拎过来一看，面上不由一笑，是谭麦找他了。

    回到学校后，谭麦常在睡前找他聊一会儿天，有时候是视频，有时候是像今晚这样的语音通话。贺星池坐回床上，接受了通话邀请，笑吟吟地叫道：“麦子。”

    “池哥。”谭麦问道，“快睡了吗？”

    “还没呢，正打算洗澡去。”

    “哦，我已经躺下了。”谭麦又问，“今天也是画图到这么晚吗？”

    贺星池昨晚是刚好画图画到了兴头上，一口气奋战到半夜，但这么勤奋积极的状态在他的打工生涯里也实属罕见，他道：“哪能啊，昨天那种情况也就一百次里才有一次。今晚就不折腾自己了，倒是刚跟你哥吃了个夜宵。”

    “跟哥哥？”谭麦有些意外。

    “嗯，他今晚又加班，说晚饭没好好吃，下班时肚子也饿了，就过来找我一起吃了点东西。”贺星池说道，“就我家楼下那个深甜豆浆，之前也和你一起去过的。”

    谭麦作为最了解谭谷的人，说道：“除了应酬之外，哥哥很少在下了班后还约别人。”

    贺星池笑道：“他说家里没人，一回去就黑灯瞎火的，吃东西也没滋味了。毕竟最近我们也没少一起吃饭，他估计是看着我比较下饭吧。”

    谭麦不置可否。贺星池接着又说：“你也别一有空就只顾着往我这儿跑，也回家多陪陪他。他可是有点吃醋，说我都把你抢走了。”

    “知道，我也很想他。”谭麦轻声道，“还有你。”

    放轻的语气里带着一丁点撒娇的意味，听得贺星池心中温软不已，他道：“没事，明天这不就周五了么，马上就能见到了。对了，这周六想吃什么？”

    谭麦想了想：“火锅吧。”

    “行，你选个喜欢的店，这周我请客。”

    两个人又说了些黏糊的话，直到谭麦那边要熄灯睡觉了，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每晚的睡前聊天。

    周五谭麦只有上午第一大节课要上，十点半下了课就往贺星池这儿跑，将将还能赶上一起吃个午饭。然而还未等到谭麦过来，贺星池先接到了赵传歌的电话。

    “劳伟明被劝退了。”她告诉贺星池，“拖拖拉拉那么久，估计也是权衡之后才作出了这个处理决定吧。”

    “就这样而已？”贺星池难以接受这么轻飘飘的惩罚。

    赵传歌无奈道：“他利用职权给小舅子牟利的事，他自己全都认了。但是去谷河出差的次数本来就少，真算起来也没捞到多少钱，根本不够送他去坐牢的。至于这回的事，7.0级是很严重的地震了，就算当初我们不住他小舅子那里，也不能保证入住的另一个酒店就一定不会倒塌。现在就是没法认定那几个同事的死跟劳伟明的行为有直接的因果关系，这事就算掰扯到法院都不一定能判得下来，更别说院里肯定是想给自己减轻责任，当然就尽量大事化小了。”

    贺星池问：“那家属是什么态度，他们能接受这个结果？”

    “院里又追加了不少人道主义赔偿，也专门派了人去安慰和劝说家属。有两家已经拿钱了事了，但是武长河的家人坚决不接受这个处理结果，说是一定要起诉设计院和劳伟明。”

    贺星池想起那天的送别会上，武长河的母亲泪眼婆娑地向他询问儿子遇难的真相。那些冷冰冰的钞票又如何能抚慰老来丧子的打击呢。

    赵传歌又说：“这几年劳伟明能那么嚣张，都是仗着总工小舅子的身份，现在他被调查劝退，总工还专门做了自我检讨，不管是不是真心，反正态度是做足了。漫姐也没少在领导面前替你说好话，毕竟你确确实实是在地震里遭了大罪，差点就死了，心里有气也正常，那天你大闹送别会，其实大家都挺理解的，还有不少人说你干得好呢。上面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至少不敢在明面上为难你，不然就太不占理了。”

    “行，我知道了。”贺星池叹了口气，“回头我专门感谢一下漫姐吧。”

    “反正这事到这儿就算尘埃落定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你把能做的都做了，再纠结下去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还是放宽心往前看吧。”赵传歌安慰了他几句，也没忘记催他，“腿好了就赶紧回来上班，我们都要忙死了。”

    “快好了，再休养几天我就回去。”

    挂了电话，贺星池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其实他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可是在真正面对它时，又难免有一种无力的愤怒。

    劳伟明虽然被劝退了，但凭着这份资历，再找份相似的工作也不难。除了人到中年的一点挫折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惩罚。至于经受良心的谴责，他会吗？

    于情，贺星池恨不得他被五马分尸。然而于理，他也知道很难追责他的过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劳伟明逼着大家入住那家破烂旅馆才导致如此严重的人员伤亡，但是在一场意外的天灾之下，又怎样去证明这两者的直接因果关系呢？即使诉至法院，也未必能得到一个理想的结果。

    至少他和谭麦都活下来了，并且大概率不会被揪住秋后算账，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谁都希望能够快意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又有几个人真能如愿呢？贺星池明白，这也是一种现实。

    他瘫在沙发上，努力去消化那一肚子的憋屈和不甘。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是谭麦来了。

    “池哥。”他进到屋里，走到沙发旁边，蹲下来抱了抱贺星池，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你不高兴吗？”

    贺星池坐起身来，笑着揽住他的脖子：“那你让我高兴高兴。”

    几天不见，谭麦早就想他想得不行了，现在见他如此热情地邀请，立即就把人按在沙发上干柴烈火地大干了一场，也终于体验到了被贺星池双腿缠腰的滋味。

    等平息下来，谭麦用手摩挲着贺星池的腰，继续问起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不高兴呢？”

    经历一番情事，贺星池的心情好了不少，有些慵懒道：“你还记得财务部那个主任吧，当初在送别会上差点被我打的那个。他被劝退了。”

    谭麦隐约明白了：“只是劝退而已吗？”

    “嗯。”

    谭麦沉吟一会儿：“你要是觉得咽不下气，我们可以把他套进麻袋里打一顿。”

    贺星池忍不住噗嗤一笑，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傻小子，打完被抓怎么办？留下个案底，还要不要前途了？”

    谭麦把他抱紧了些，说：“能帮你解气。”

    “不用，我自己能想开。”贺星池亲了亲他的额头，“你陪着我，我心里就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