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2/2页)

街角，公寓楼已经近在眼前。林之祁放慢脚步，享受着晚风带来的片刻宁静。桂香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快要睡着了。

    正当他准备进入大堂时，电梯恰好从地下车库升上来。林之祁快走几步，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按下了开门键。

    ＂谢谢。＂他低头说道，却在抬眼的瞬间呆愣在原地。

    沈立柏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乱发，与记忆里带着后厨油烟味的少年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林之祁。

    ＂你不进来吗？＂

    林之祁缓步踱进电梯里，狭小的空间顿时充斥着一种微妙的压迫感。他注意到12层的按钮已经亮着，便伸手按下了16层。

    ＂好巧，你今天刚搬过来吗？＂

    沈立柏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嗯，刚换了工作，之前住的太远，这里近点。＂

    电梯缓缓上升，只有机械运转的嗡嗡声。林之祁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用余光打量着沈立柏，沈立柏只是笔直地站着。

    当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2楼时，沈立柏拉起行李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电梯。

    林之祁突然开口：＂那个……＂

    沈立柏回头，挑眉看他。

    ＂没什么。＂林之祁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回到家，林之祁小心翼翼地把桂香放在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小家伙立刻兴奋地探索起这个新环境，小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

    ＂慢点，别摔着。＂林之祁柔声说道，蹲下身把羊奶倒进小碗里。桂香立刻被香气吸引，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迫不及待地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碗里。

    看着小狗狼吞虎咽的样子，林之祁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伸手摸了摸桂香毛茸茸的小脑袋，起身去厨房准备自己的晚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林之祁打开门，沈立柏站在门外，手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哥？＂林之祁有些惊讶，注意到沈立柏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啊，有的。＂林之祁转身去阳台拿扫把，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让他有些许不适。

    沈立柏接过扫把，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他微微偏头，视线越过林之祁的肩膀看向屋内：＂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林之祁愣了一下，连忙侧身：＂哦，对！进来喝杯水吧。＂

    沈立柏迈步进入公寓，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目光在简洁的客厅里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的狗窝上。

    ＂你养狗了？＂他走向桂香，蹲下身观察这只黑白相间的小家伙。

    ＂刚捡的。＂林之祁从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看到沈立柏正用一根手指轻轻戳桂香的鼻子，动作出奇地温柔。

    沈立柏接过水杯，＂你以前就蛮喜欢小狗的。我记得以前咱们小区有只金毛，你经常逗他玩。＂

    ＂是么……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林之祁勉强笑道。那些童年的记忆对他来说已经太过遥远，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似乎已经被刻意遗忘。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林之祁有些疑惑，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见面就问过了吗？他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挺好，你呢？＂

    沈立柏的指节在玻璃杯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不好。＂

    ＂我……很想你。＂

    林之祁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那……咱爸呢，他怎么样了。后来一直没联系，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判了三年缓期执行，不过……肝癌去世了。＂

    玻璃杯从林之祁手中滑落，水洒了一地。桂香被声响吓了一跳，躲进了狗窝深处。

    ＂什么？＂林之祁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什么时候……＂

    ＂五年前，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走得很突然。＂

    ＂那奶奶呢？＂他轻声问道，几乎不敢听到答案。

    ＂奶奶……也走了。心脏病，就在爸走后的第三个月。＂

    林之祁感到一阵眩晕，扶着沙发才站稳。那些为数不多的亲人都离开了，这个事实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对于自己而言都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更何况是一直陪伴在家人身边的沈立柏。

    ＂哥，你还有我……＂

    沈立柏听到这句话，绷紧的身体似放松下来。他冰冷的眼神里透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是啊……我的亲人也只有你了。＂

    这句话缓慢而深刻地刺入林之祁的心脏。他无法想象沈立柏失去所有的依靠，自己独身一人是怎么样生活的，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席卷了他。

    ＂哥，你吃饭了吗？＂

    沈立柏摇摇头。

    ＂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林之祁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我们兄弟重新相聚，我请你吃饭吧？＂

    ＂好。＂他沈立柏站起身时，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林之祁完全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