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I。心之所属，心之所向（6） (第1/1页)

    「你只剩五分钟。」

    忽然间，红发nV子清朗的嗓音响起，盖过了海cHa0声，回荡在无边际的落日天穹之下，似远似近。

    「契约与交易正在相互抗衡。你只剩五分钟的缓冲时间，五分钟後，你将会真正步入Si亡。」

    「最後的五分钟。」

    语落，静寂再度降临，徒留空旷的落日港，以及伫在巨大消波块上、顿怔不已的我们四人。

    「??不Si鸟？」影愕然道，我四处张望，与同样困惑的慧对上眼神，却迟迟不见不Si鸟的身影。

    亚渊的脸庞被夕yAn渲染得柔和，神情凝滞，片刻後，指节分明的手沿我的肩线缓缓下滑，指向心脏所在的左边x口。

    「你在这里，」他低声道，「对吗？」

    我同样垂首，却只感到心脏跳得急促，不Si鸟并无再回答。

    可我也同样明白了。她确实在这里。

    「那是什麽意思？」慧问，「她说了缓冲时间、契约与交易的抗衡??」

    语末，他的声音逐渐减弱，而後，眼眸倏地睁大，似明白过来了什麽。影和亚渊紧接在後，相继露出同样的表情，彷佛恍然大悟。只剩我，兴许还是一脸疑惑。

    「Si神契约。」影急急地开口，我未曾见过他这般激动。「因为还有Si神契约！」

    「那是一一」

    「猿灵交易印记解除的条件，是到记忆碎片全数寻回为止。」慧匆匆解释道，「而Si神纹章契约规定的寿命期限，则是当初你母亲让渡予你的三个月一一现在看来，两者是有微小时间差的。」

    「也就是?」我思考了半晌，後醒悟过来：「猿灵交易破坏以後，还有Si神契约多出的那五分钟时间在缓冲我的Si期？」

    三名少年全部同时点头。意识到时间正在飞快流逝，亚渊立即拉着我站起身，我们隔着夕yAn彼此相对，他神sE笃定，眼眸b那片大海更加蔚蓝，浩瀚得几乎使我迷失其中。

    「你知道该怎麽做？」慧问，影猛地转头望向他，似是不敢置信慧真的主动向亚渊问了话。

    亚渊点点头，目光仍定於我，未曾移动半分。

    「要做什麽？」我细声问，「你们知道的，我并不一一」

    「现在，」亚渊打断我，「我要问你问题。仔细听，不要轻易开口，认真慎重地思考过以後，再回答我。」

    他是想阻止我说出那句话吗？

    思绪奔腾，我怔怔地望他，最後也只能略微颔首：「??好。」

    暮光洒落，在亚渊深邃的五官上形成浮动的光与影。微风拂过，此时此刻，海浪与天空是如此温柔地将渺小无名的我怀抱，若能葬身此地，我大抵也别无所求。

    然而，为什麽？为什麽，他们要这麽做一一

    「在逢时的时候，来自过去的我，b问从未来返回的你，你是谁。」亚渊直视我，嗓音低柔，「但是，现在不必了。你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不需要知道自己为何置身此地。这些所有的困惑，在未来，我会带着你逐渐看清。」

    深长地，我遁入他柔和的眸光，然後，有什麽自心底窜上，些许温热的YeT旋即自眼角泌出，沿颊面落下。

    「你的名字、目的、动机，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回答我一件事。」

    为什麽？究竟为什麽，谁都不是的我一一

    思考紊乱、眼泪无法遏止。亚渊的面庞变得模糊，我试图眨眼，却让更多带盐分的水滴落。

    他再度开口时，声音彷佛蕴着光，极其柔软。

    「告诉我，你想活下去吗？」

    ＊＊＊

    你想活下去吗？

    五分钟。时间正如细沙自缝隙迅速流失，我明白，我必须认真思考。

    想活下去吗？

    可是我曾那麽厌恶自己。

    幼年的我，空洞冷漠，在他人看来绝非讨喜的孩子，像仅仅活在自己的世界。十四岁那年的我，被父亲亲手弄脏了身T，到现在还是隐隐总觉自己wUhuI不堪。那以後的我，心脏病情恶化，消耗了母亲所有心神与金钱，啃噬她生命的同时，我也在不断摧残着自身。

    丧失记忆、进入非人界後，初遇影和慧的我，弱小、困惑又无助，是他们带领我一步步踏入这个世界，在危急时刻出手保护我。在里京的时候，受了狩路与犽典的训练帮助，我虽开始足以自卫、攻击，可仍无法及时保护他人。在奥岛，慧被拉斐尔所伤害那时，我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至今还是为此感到自责不已。

    想起影也曾因为与亚渊冲突，继而背负着间接害慧受伤的罪恶，我们的心情或许是相似的。

    而後，在悬浮洲，我亲手割开母亲的x膛、挖出了她的心脏，即便她已化为没有感情与智商的屍鬼。如今想来还是疼痛不堪，即便化为非人後她仍旧被折磨着，我无法释怀自己曾无数次伤害她的罪恶。兴许，这些已是徘徊在心底一辈子的Y影。

    我只是不Si鸟的黑暗面，一介无名的影子。

    是如此地无法原谅自己。

    然而一一

    我想起幼年时，一同度过许多平淡日子，在周末去踏青的时候，脸上会露出幸福笑容的母亲。想起每年生日，她会为我准备的蛋糕惊喜。想起八岁那年，初遇猫又型态的亚渊那时，我们总在攀爬架上一起眺望天空。想起桩祭时，尽兴陪我在街上探索的慧和狩路。想起旅程中，影偶尔会露出的罕见笑容。想起忍冬给予我的JiNg灵之吻。想起在寂界诉说故事的月，以及被我治癒的慧。

    记忆汇聚奔流，在这片涓涓长河中，我赤着脚涉水走入，逐一拾起过去所有让我怀抱希望的时刻，它们成片成块，散发着微光，一如美丽而无价的贝壳。

    我紧拥它们入怀，後蓦然回首。现在一一

    亚渊就站在那里，沐浴在落日下，注视着我，眼眸中的大海澄澈无b。

    他彷佛在倾尽自己，试图告诉我一一迷失自己无妨，过去自哪来、未来将往何处去，也都无妨。都没关系，一如你曾毫无芥蒂地抱住过去冷漠的我，说过Ai，我也会义无反顾牵起你的手，带你前往未来的任何地方。

    我忍着泪，回过身，望向後头的Si神和赤狐少年，与他们对上视线。

    慧微笑着，影眼眸平静，像是真有了默契，无声的对话中，我明白了他们想传达的。

    又转过头，我重新面对面sE温和的亚渊，泪终究不受控制地再次滑落，在夕yAn下若晶莹纷飞的细雨。

    为什麽？

    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