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2/2页)

桶，一桶淋在了自己儿子头上，斥道：「有时间哭，还不如救火。」

    这场火一直烧到了五更天才在大夥儿的合力下浇熄，昔日偌大的沈家大宅只剩下焦黑的房梁骨架孤苦伶仃，摇摇晃晃如风中残烛。

    三名少年带着焦急的心不听劝阻冒险进入沈宅中，企图寻找一丝蛛丝马迹，可一路走来，似他们熟悉的长廊又不似他们曾经奔跑过的木栈，一切都陌生起来。

    炙热还没完全散去，坑坑疤疤的焦黑向他们得意证明着那一夜的火不是幻境，处处断垣残壁已不复见除夕夜那日的温柔。

    他们的心揪得紧紧的，如同悬在高空中的石头，悬呀悬，盘呀盘，一刻也不敢放松，可所到之处都让人绝望至极。

    一具又一具T无完肤的焦屍，他们都能叫出名字的沈家人，经常无奈对他们叹气的管事方叔叔、会做好吃点心的灶娘敏姨、跟在沈赋後面的跟P虫小厮小陆留……他们皆以诡异狰狞扭曲的姿势或倒或躺，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R0UT烧焦的臭味直扑入鼻里，晏濬忍着翻腾如猛浪的胃，大口喘气，即便双拳握紧了，将指甲扣进掌心，还是没忍住弯腰在烧枯了的大树前呕吐起来。

    这棵大树曾经是这座院子最宏伟的参天树，如今光秃秃的，遍地凋零。

    「沈赋还等着我们救他。」卫凌云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脸sE苍白也坚定着步伐继续前进。

    最後他们在沈夫人的屋间前蓦然停下了脚步。nV婢产婆的焦屍交叠在一起，像是在大火之前她们聚在了这里，并誓Si守护这里。

    惊悚的想法在脑内如闪电劈中烧成焦土，他们在彼此眼中皆看到了自己发颤的唇舌。

    沈赋心心念念的meimei诞生日……

    怎麽会……怎麽会……偏偏是是沈meimei的诞生日……

    踉跄後退了两步，没有勇气去屋内探查，只有飞鸟拍翅声跃过寂静的绝望，崔明礼面露痛苦摀着x口，嚐到嘴中的满口鲜血。

    他们找到了沈赋。曾经让他们忌妒的小太yAn，如今也是一具焦屍，以爬行僵直手臂的姿势堵在了後花园门庭前。

    血Ye像是冻结在那一刻，崔明礼双腿刹那间失去支撑，他双膝跪了下来，SiSi的睁着瞳孔，他甚至麻木到哭不出来，心脏钝钝的痛，似有一把生锈的刀子切开了他的x口，活生生把他牵连的血r0U给剜出来，千刀万剐。

    「沈赋……沈赋？」晏濬猛力摇头不愿意相信，推了推焦屍，想要唤醒他，抬起头对卫凌云微笑说道：「凌云，沈赋睡着了，快把他叫醒，咱们……咱们快把他叫醒……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赋──」如瀑泪水奔流出眼眶，他崩溃大哭，撕心裂肺。

    其实沈赋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乾乾的，枯枯的，像是一块黑炭，一碰就碎，依稀还能辨认出Si前狰狞的脸孔，他的一只鞋子落在了後方，想是在惊逃时落下的，却不知道为何孤伶伶的一人倒卧在後花园门口前。

    多孤独。他曾是整个奉县最骄傲的小太yAn啊。

    沈赋的左手握拳僵直身前，像是生前拼命g着什麽，又或者抛着什麽出去，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以如此狼狈丑陋Si去，让人心痛得yu要发狂。

    晏濬哭着要将沈赋的手掰开来，奈何他的手拳头SiSi弯曲着，怎麽也掰不开，可见他在Si前是多麽用尽全力护住手中的东西。

    卫凌云捡起脚边烧断一半的红绳，呆滞的凝视沈赋，沈赋掌中握的是那块他特别订制要给meimei的玉佩，玉佩碎了一半，依稀见着他烧得焦黑的掌心紧紧牢握着另一半的「金」字，而另一半的「玉」已然不知去向。

    没了金的小钰儿……是否也跟着家人们回到佛祖的怀抱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让小钰儿喊声哥哥……

    沈赋也没能看看小钰儿吧……

    小钰儿……也没能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会将她捧在手掌心的哥哥吧……

    雪又开始飘了，如同他们的泪水，没停过。

    一夜之间，奉县沈家没了，没有一个人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