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使命 (第1/2页)

    ——倾听我的声音。

    来自塞壬的命令，让常安林无暇顾及身上的伤，他捂住耳朵，当然只是徒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塞壬几乎算得上是规则之力，任何抵抗都如同是与世界为敌，令人无法喘息。

    不要听！

    常安林撑起上半身，隐约看见灯光闪烁，一巴掌将通讯器拍开。

    “常安林，你还好吗？”

    再次听到周向仪冷峻的声音，简直让他热泪盈眶。

    “学长！我——”

    “你还能侦查到我的坐标吗？”周向仪不听他废话，常安林擦干净眼泪，冲击似乎缓解了一些，他爬到屏幕前打开地图。

    “可以的，学长你……在上升？”

    “嗯，我用金属臂抓住了塞壬的腰椎，正被它拖着上升，速度接近每分钟八十米，它的身体也在快速生长，十四分钟左右，它就能以完全体的形态出海。”

    “怎么会……”常安林尚且不清醒，又得知了这一晴天霹雳，劈得他只剩下茫然，“那怎么办？”

    “河豚号装填了两颗深海鱼雷，发射器是左边屏幕最上方的红色按钮，在下方输入我的定位，发射。”

    “你说什么呢？学长。”

    “现在，立刻。”

    “你疯了吧？这样你也会死的！”常安林大叫。

    “塞壬出海，我们都会死，不如赌这一把，”周向仪十分冷静，说冷酷也不为过，“鱼雷主要是穿透力，爆炸波不算强，你在河豚号内能保住命。”

    四肢百骸传来疼痛，常安林浑身发抖。

    “我还是先去问一问游老师……”

    “他代替姜子清的位置，下潜小队的队长依旧是我，学长过去了两分钟，常安林，这是命令，立刻发射。”

    命令啊，是命令，常安林冷汗直流，接入周向仪子潜艇的定位，为什么又要让他做这种事？为了拯救什么人，让他杀死什么人，这种事……

    舍己为人啊，向死而生啊，真高尚！

    脑海中再次响起三年前，那个男人的遗言——常安林，杀了我。

    他这样说。

    cao！

    拳头狠狠砸向控制台。

    内心的暴风雨平息，他的世界与海底一样，陷入死寂。

    “你会死吗？”常安林嗓音沙哑，胸口犹如压着重石，每次的搏动都要对抗强压。

    “可能吧，也可能不会。”

    常安林跪坐在舱内，身上发抖，于是抱紧膝盖，蜷缩在黑暗中。

    一秒钟，好安静……

    两秒钟，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真可笑……

    三秒钟，又做了这样的事……

    四秒钟，还是没有声音，或许，刚才的一切只是塞壬给他的幻境，他根本没有发射什么鱼雷……

    轰隆隆——

    轰鸣由远及近，让人想到雪崩，转瞬间变成排山倒海的巨响，迎面袭来，压垮一切，常安林在潜艇内滚来滚去，像一颗萝卜，额角狠狠磕到仪器，剧痛袭来，立刻抱住脑袋，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脑海深处的耳鸣声与河豚号的警报声夹杂在一起，吵得他头痛欲裂。

    滔天巨浪之中，翻天覆地之中，塞壬可怕的精神震荡猝然爆发，犹如这世上最可怕的炸弹，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随后，爆炸袭来，万物为之颤抖。

    “这是灭世的号角

    这是颠覆的希望

    这是一场不能投降的战争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归来啊，我们的造物主

    我们将跟随您

    让世界回到正轨……”

    魔鬼的歌声宛如军号，它不为人类而歌，人类却为之疯狂。常安林心脏狂跳，因这歌声热泪盈眶，仿佛吃了致幻剂，眼前的世界如同冰激淋，被搅和、被扭曲，潜艇消失，海洋也消失，回过神来，他居然已经迈开双腿，一步一步，踏着台阶，来到高台之上。

    这是王之位。

    灿金色的火焰在王座下，熊熊燃烧，几乎要烧到衣角，自己什么时候穿上了红色披风？常安林很想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太夸张了，这是火灾现场吧？

    常安林想要逃跑，身体不受他控制，坐上王座，右手缓缓抬起来。

    都要被烧死了，还装什么逼？

    然而他只能做一个局外人，透过这具身体的眼睛，看见一团火焰“站”出来，随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

    “我们的主，恭迎您归来。”

    恭迎什么？邪教头头？

    “您是我们的父亲，我们也会完成任务，帮您夺回世界。”

    这女人在说什么，他可不会生孩子，常安林头痛欲裂，放过他吧！现在可不是玩角色扮演的时候，头疼得要命，他眯起眼睛，恍惚看见通讯话筒的闪光。

    “学长……”

    现实的事物让他脱离幻觉，强震不知何时缓解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安静、黑暗，以及无穷无尽的孤独……除了他，还有活人吗？常安林出神地靠着机器，不合时宜地想起周向仪邀请自己加入学生会的事情，作为在故事里都只会充当配角的小喽啰，学长居然还会邀请自己，真是受宠若惊，他是想加入的，可是，他怕做不好，被讨厌，被抛弃，就像一块破抹布。

    说到底，是他怕受到伤害。

    常安林蜷缩起来，懊悔不知来源，却喷涌而出，泪水濡湿衣袖。死的人不该是学长，他比自己强多了，他活着比自己有价值，懦弱的人才该死呢。

    “常安林、安林……”

    话筒里，断断续续传来声响，常安林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话筒，像是看见了幽灵。

    “学、学长！”他顾不得身体疼痛，扑到控制台，额头的鲜血淌下来，糊了眼睛，动荡中，常安林挣扎着打开接收装置，监测到周向仪的位置，开启自动追踪，五分钟后，靠近子艇。

    第一次对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