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到深海去 (第1/2页)

    海风暴躁，大雨瓢泼，海浪拍打船身，长发在风雨中飞舞，邢夜本人却站得很稳，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作战计划都看过了吗？”邢夜的声音穿透噪音，落进每一个人的脑海，华丽但冷静的嗓音，在这种时刻，起到了“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

    换上潜艇服的三人均点头。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强调几点，从现在起，剩下的十三个小时，我们有两到三次机会下潜，本次下潜的任务是确认位置，将定位器固定在它身上，以及确认它的身体结构，一旦察觉到攻击意图，立刻返程，明白吗？”

    “明白！”

    “周向仪，姜子清，你们承担出艇任务。”

    “是！”

    “常安林不要出艇，在潜艇内观测周向仪和姜子清的生命体征。”

    “是。”

    “游行之，你的精神域比机器更敏感，你来判断返程时机，”邢夜走到他面前，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三个孩子的安危，就交给你来判断了。”

    游行之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变得伤感。

    “嗯，你放心。”

    这算得上他们之间的承诺了，邢夜低低说了一句“谢谢”，退到牧野身边，身后还有冯静和洛冰，这一刻，他与他们没有区别，只是一位哨兵的执行人，在自己的哨兵出战前，满心担忧地送行，他抹了一把脸，将雨水抹去。

    “那么——现在出发！”

    海平面颠簸，巨大的潜水艇潜入深海，一切逐渐归于平静，这艘潜艇是从大舰肚子里剖出来的，因为其圆形的外壳，被命名为“河豚号”，据说是十年前的技术，经过后备部的紧急翻新，也能暂时下潜至海底四千米，塞壬如今已经升入了三千米的深度，河豚号能够到达。

    在一层层厚重的外壳之中，只留下不到九立方米的内舱，三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十分局促。

    四周渐渐昏暗，也没了声音，时间好像变慢了，每一秒钟都格外长，姜子清睨一眼常安林，打破沉默。

    “小子，你怎么跟来了？”

    “啊，我……”常安林结巴，说不出话。

    “啧，算了，你还算是个男人。”

    这人是没话找话，不需要回答，常安林闭嘴，不过，他就算不来也不会变成太监啊！

    他在内心无厘头地吐槽，表面上却闷不出一个屁，姜子清转头又去招惹周向仪。

    “喂，你什么时候学会驾驶这个东西的？”

    十九岁大学生会驾驶潜艇，的确挺酷的，常安林理解。

    “刚刚，”周向仪回答，“邢夜给了我cao作手册？”

    不愧是学长啊。

    “哈？你认真的吗？刚看完cao作手册，就来做驾驶员了？这是你头一次开潜艇？”

    “是的，”周向仪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我有客运汽车驾驶经验。”

    “这并不能让人安心好吗？”姜子清大叫，他看向三人中的另一个人，常安林摆摆手，弱弱道：“我觉得还行啊……”

    “你如果害怕，可以不坐在里面。”周向仪瞥他一眼，姜子清撅撅嘴，不说话了，舱内再次陷入沉默，常安林还挺希望姜子清继续说点什么。

    响应他的期望，过了几分钟，那人有挑起话题。

    “周向仪，听说邢夜的前哨兵因为失控，被他杀死了？”

    这个问题让常安林也支起耳朵。

    “是的。”周向仪承认了，常安林内心充满感叹号，明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两人却都很淡定。

    “你怎么认识他的？就算他的哨兵死了，也不该做你的执行人。”

    “有一天，他忽然出现在我眼前。”周向仪意味不明道。

    “哈？”姜子清不理解，周向仪看了一眼常安林，却不解释了。

    “你不介意你的执行人有前任？”

    前任是个形象的说法，一级哨兵的领地意识极强，很讨厌自己范围内的东西有或有过别人的气息，因此，大多数失去原哨兵的执行人都会被安置就业，离开这个危险的行业，去过平静的生活。

    对从小被控制人生的执行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介意。”周向仪调整下潜方向，“回声探测怎么样？”

    “五百米内没有反应。”姜子清回答，过了一会儿，又说：“你真是个怪人。”

    “彼此彼此。”

    半个多小时后，潜艇进入两千米的深海，那是完全没有阳光的区域，静谧无声，无穷尽的黑暗笼罩潜艇，内部也同样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每隔一段时间机器的闪光，把三人的面容照得惨白，呼吸夹杂着心跳声，就算没有深海恐惧症，在这里也会不安，深深的无力感让人害怕——无法掌控的命运，个人在这个纬度下，只是虚无。

    内舱开始发热，不一会儿，每个人都热出了一身汗，同时，精神域的压力越来越重，到这时候，没有人还有心情拌嘴。

    之前在船上也隐隐约约有类似的压力，但海水过滤掉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加上遥远的距离，精神压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水下两千米则不同，来自恶魔的威压十分明显，常安林浑身湿透了，轻薄的潜艇服布料紧贴皮肤，粘腻而憋闷，除了恶魔，安静与黑暗也让他难以把握时间的流逝，有种被抛弃在深海的错觉。

    他抿紧双嘴，压力大到没心情吐槽，精神防御一步步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