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_告别成雨的那一天 (第1/1页)

    我以为时间是座湖泊

    如果哀伤的气味能在下雨时一一晕开──〈什麽都没有得到〉王志元

    晓薇怎麽会Si呢？店里还有她的制服名牌，明天就是他们一起轮值的班表。

    她还那样年轻，还有一整个未落笔的人生等她去挥洒。

    像当年的他一样。

    晨铉梦游般值完班回屋，坐在客厅把讣闻翻来覆去，nV孩殷殷笑语犹在眼前，可是那一切都已褪了sE淡了光，只余下那片cHa0Sh的雪白，酝酿着谁的遗忘与恶梦。柯基犬闻声而来，依偎脚畔，温热起伏的温度稍稍拉回他心神。

    晨铉想起那个穿越时空而来的青年，忽然不寒而栗。

    他是为了晓薇而来的吗？他是否已在另一个时空预见过晓薇的Si去？

    晨铉倏然站起，动作突兀地惊了狗儿，他愧疚低头，安抚地m0m0那对毛茸茸耳朵：「对不起啊，我们老是不能好好陪你。」

    话刚出口，他顿了一下，缓慢而艰难地纠正了自己：「不是我们，是蓝，还有我。」

    柯基犬听不懂他的自我辩驳，圆滚滚的漆黑眼珠倒映着他苍白凝视，如此真切。狗儿的感情总是毫不保留，如此用力而纯粹。

    他对蓝是否也是这样的情感呢？从初始的喜欢渐渐变成了依附，最後成了虔诚，蓝就是他的国王与神。

    没有子民应该要独占神的，也没有骑士该与王并肩。晨铉黯然地告诫自己。

    告别式就在两天後，晨铉请了假，因为没有素sE黑衣，只好传讯息向蓝商借。蓝让他自行去房里找衣服，不忘关切他心情。晨铉简单回了没事两字，知道蓝现在一定忙碌异常，不希望让他有分毫分心。

    晨铉犹疑地来到衣帽间，属於蓝的香水味在空间里浓缩弥漫，兜兜转转，好像哪里都是他。

    王的国度没有界线，没有理智的Ai亦然。醉在香水味里的这秒，晨铉终於感知到什麽在心底翻涌奔腾，闇黑可怖，燎原而来，是他从未正视过的危险。绝望烧过五脏六腑，他忽然跌落在地，紧紧摀着眼，拒绝承认。

    他怎麽可以用那样自私扭曲的眼神看待蓝呢？他怎麽能，对自己的偶像言说那样超乎崇敬之情的情Ai？

    晨铉掩在掌心里的笑碎裂成沙，和他初初涌动就迅速冷去的心一样，再难兜拢。他魂不守舍地随手抓了件衬衫，逃难般离开那个太让他沉浸的空间。

    殡仪馆里满眼都是肃穆的黑衣，晨铉穿梭在内，几乎快要被空气里沉重窒闷的悲伤溺毙时，终於找到了晓薇的灵堂。

    曾见过的青年染回黑发，久未整理的胡渣恣意生长，像是疯长思念的青苔，隐没那张脸曾有的英朗。一旁晓薇的双亲白发苍苍，表情空白麻木，已几无泪痕。他不忍再看，迳自上前捻香致意，晓薇在花圈中安然微笑，晨铉看见那张照片逐渐扭曲起来，才惊觉自己哭了。

    那是一场没那麽痛、但依然足够戳人心肺的再演。

    是不是只要Si别的悲伤重复够多次数，就可以不再那麽撕心裂肺？

    直到他转身要离开时，青年忽然唤住了他。晨铉回头，青年对他做了个手势：「我们到外面聊。」

    殡仪馆终日低温，户外的冷风竟相差无几，晨铉看着青年娴熟地弹出一根菸，被他礼貌婉拒也来一根的提议後，自顾自地cH0U了起来：「你一定很困惑我和晓薇的关系吧？」

    晨铉未答，那沙哑嗓音就兀自娓娓道来：「我其实是晓薇的哥哥。」

    年轻活泼的晓薇自幼患有心脏疾病，随年纪越大病势越来越加重。因手术风险高，她一直拖延着不敢开刀，甚至为了逃避家人催促，自己逃到外县市半工半读。青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晓薇，但晓薇坚决拒绝回归动手术，也就是便利商店中晨铉目睹的那一幕。

    殊不知就是因为这样兼顾课业和工作的劳累，在晓薇与家里恢复联系後不久心疾复发，紧急开刀後，终究没能挽回她年轻的生命。

    晨铉忽然手脚发冷，猜到了晓薇的哥哥之所以会回来这个时空，是为了谁。

    「那天我看到了你的後颈，你也是时空旅行者对吧？我和你一样，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喔。」青年神情已有些癫狂，「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穿越根本没有意义，终究什麽也救不到啊、什麽都救不到啊。你也放弃吧，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们不会活下去的！」

    在那崩溃破碎的笑声中，晨铉冻结了呼x1。

    街角处一身漆黑的温先生从暗影中浮现，大衣敞着，眉目冷漠：「违反穿越禁令者，依约处决。」

    嘿，蓝，人Si去後，到底会到什麽地方呢？

    我偶尔会仰望天空，想着现在的你，已经到了什麽世界？

    我想答案对我来说不是太重要，无论是天堂，轮回，抑或是地狱，我都不在乎我的终点将是哪里。

    我只希望我Si後，就能再见到先走一步的你。

    哪怕只能再一次，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