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 (第1/1页)

    宛若咒语般，赵梦曦倏地消失了，连带着夺走他掌心的温度。末日降临，突破冰点，整个大楼也为之倾覆，坍塌破碎。钟声震耳yu聋，重复第一小节，冯瑜利无处可逃。

    再睁眼，无尽的黑夜里，星球坠落。冯瑜利满脸泪水，置身在一艘船的甲板，吊臂划破天际，这才发现只是场大雪。座头鲸跃出海面，或许那荧亮的绿、粉、h是极光，可是冯瑜利没来由的，只觉得惆怅、辛酸和委屈被碾碎了吞到腹中，痛得发苦。雪水沾染在她睫毛，又结成厚厚一层霜，有人在呼唤她，可她却只想溺Si在这片景sE里。

    「冯瑜利!」刘晓乔拍打冯瑜利的脚，压低声音叫醒她:「你的电话响了。」

    冯瑜利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手机，来电显示是赵梦曦，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二分。她被吓得一个机灵，滑开接听键，迅速冲出房间，来到黑漆漆的走廊。只有廊道底的浴室灯还亮着，传出吹风机的轰轰声，冯瑜利有严重的夜盲，她凭藉记忆m0索到天井的围栏边，尽量避免打扰别人安睡。

    「喂?怎麽了吗?」冯瑜利的声音像麻糬团子，全部都黏在一块。

    「抱歉这麽晚打扰你，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在山河路底的警察局。」赵梦曦没有白天的自信张扬，而是小心翼翼地问，担心惊扰了她，又害怕被遗弃。

    「发生什麽事了?」一听到地点在警察局，冯瑜利瞬间又清醒大半，午夜独有的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卷起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赵梦曦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问，用和缓的语气概括道:「有点难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我目击了一场火灾，所以来做笔录，但警察现在不放心我自己离开。」

    省略太多内容，冯瑜利实在是有听没有懂，也觉得事情应该另有隐情，想到之前欠赵梦曦一个人情，遂先低头检查自己服装，是单薄的浅粉sE碎花睡衣，还有帕恰狗拖鞋，只能说:「好，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没关系，你慢慢来，我在这里等你。」

    「嗯，掰掰。」冯瑜利挂断电话，刚关暗屏幕，就有讯息跳出来，不停震动。

    传送者是言嵨，他说:「杀戮开始了。」

    这五个字太过骇人，冯瑜利不解，一边走回房间，一边打字问道：「什麽意思?」

    讯息框里的三个点轮流跳动，表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片刻後，先是出现一条连结，接着言嵨回答：「昨天晚上十点多左右，实验大楼有人烧炭自杀，结果延烧到整间实验室的药品，因为冒出浓烟，被目击者发现。报案以後，消防队将那个人救出来，他还有生命迹象，但论坛上说，他脚踝绑着奇怪的红绳。」

    「应该没事吧？他不是还有生命迹象吗?」冯瑜利来不及点开那条连结，将手机暂放在桌面，藉着台灯昏暗的光换衣服，用余光瞄讯息。

    「昨天是十二号，他当然可以没事，如果撑过今天，谣言才算破解。」言嵨采用严格解释。

    冯瑜利将风衣外套的领空拢紧，又从书包夹层cH0U出识别卡跟零钱，全部揣进口袋就要往外走，正要回覆言嵨时，才突然联想到；「等一下!赵梦曦好像就是报案人，他现在在警察局，我要过去接他。」

    「什麽？？？」言嵨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惊讶极了，隔了一两分钟後，传讯息说：「我家住在山河路附近，我跟你一起去，我在锦州街路口等你。」

    「好。外面很冷，记得多穿一点再出门。」此时，冯瑜利刚推开宿舍厚实的大门，凛冽的空气霸道地侵蚀她的鼻腔，令人难以承受。街道冷清，连最後一片落叶也定格，只剩便利商店还有人坐在玻璃边的高脚椅，捧着关东煮碗吹气。她後知後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说要去山河路警察局，言嵨怎麽会知道，但是又转念一想，的确是山河路分局最有可能受理中苑校内的火灾。

    经过便利商店的橱窗，冯瑜利远远的就看见言嵨一身浅灰sE羊毛大衣，围着墨sE围巾，斜靠路灯，刚好隐没在Y影里。他周遭的世界又沈又静，听到冯瑜利走来，便缓缓站直，文雅地笑了，点点碎光柔和地安在他的侧脸。

    冯瑜利赶紧小跑步到言嵨身边，仰头问他:「你等很久了吗？」

    「不会，刚到而已。」言嵨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把围巾整理好，重新打了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结，然後说:「赵梦曦还好吗？」

    「我也不太清楚，要过去才能知道，走吧。」冯瑜利担心赵梦曦再发生意外，内心紧张，拉着言嵨的外套袖子示意他赶紧跟上。那件衣服的材质其实很扎手，但因为夜sE诡谲，街角的流浪汉一直以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冯瑜利，所以她没敢放开。

    警局座落在山河路底，是此时唯一灯火通明的独栋红砖建筑，旁边停满各式警车。自动门从左右打开，警徽高挂，他们刚踏进去，一位微胖的警察便从座位上站起来，问冯瑜利:「你是要来接赵同学的吗?」

    「对。」冯瑜利点头，眼神关切，又向前几步。

    「他刚刚做火灾笔录的时候，我们发现他因为目击到现场的某些画面，心理状况不太好，所以才麻烦你来接他。」这位警察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非常年轻，虽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但仍然保持着友善的笑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请问你是他的…?」

    「学姊。」冯瑜利本来想回答朋友，但还是挑了更正式的称呼。

    「喔，学姊。」警察笑得有些暧昧，一副「我什麽都知道啦」的脸。

    冯瑜利下意识用余光去瞄言嵨的表情，发现後者并没有什麽波澜起伏，便将话题引到案件:「请问是哪里发生火灾?」

    「你们中苑的实验大楼，有一位博士生在里面烧炭自杀，他应该很熟悉那栋楼，知道昨天火灾警报器有做检查，有查出来那一间303实验室的坏掉，明天才要维修。不过，他没算到，竟然会失手烧到其他药剂，差点把那栋楼给炸了。」

    大致情况与论坛贴文描述的相符，於是冯瑜利又赶忙追问:「那他本人还好吗?」

    警察深深叹了口气，他表情遗憾:「刚刚十二点多吧，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因为患者呼x1衰竭，加上大面积烧伤造成低血容X休克，已经过世了。」

    这样算来，那位博士生是在三月十三号Si亡，冯瑜利倒x1一口气，连忙用手摀住嘴巴，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怎麽会!」

    「唉，希望他一路好走吧，他大学是读中苑海工系，一路念到海洋研究所，前几个月才跟着南极研究船海功号出去，论文都只差临门一脚了，但因为家里人一直打电话来要钱，又嫌弃他的专业没前途，前天的实验失败应该是是导火线，最後就想不开了…唉，我们其他几个同事刚看到遗书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不知道他的家人会有多难过。」警察哀惋地摇晃脑袋，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茶，发现墙壁挂钟的时针走超过10，SaO了SaO下巴说:「你先坐，我进去里面看看，他们应该快好了。」

    「好。」冯瑜利乖巧地应了，和言嵨坐到靠窗软到塌陷的皮沙发，面对整篮苏打饼乾发呆，开始度估。几分钟後，她像是想到什麽似地睁眼，突然打开手机相簿上下滑动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