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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6-7) (第2/2页)

的经验和触觉,根本无法感知到江钰之身边有什么威胁,或是潜伏的威胁。

    第一个目标的砝码轻了。天平发生偏移。偏移到江钰之的命令,大大小小的要求,细枝末节的喜恶。

    他属于江钰之。

    江棘每一日每一刻都比前一日前一刻更深刻的领悟此意。把自己献出去,为另一个人的快乐而活。

    日头顺着窗棂,从东向西摇过。江棘不知饥渴,身体凝固般一动不动,手指绞在一起,关节间或弹出脆响,惊醒一室寂静的尘。

    仰头望不见太阳时,江棘拿着刀出了门。江家宽阔繁冗的庭院后门外几步远接着一片竹林,据说曾有无辜者在林中横死,冤魂久久不散。因而江宅几次扩建时也没有把这片林子顺势塞进来,而是将围墙打了一个又一个弯。

    江棘是没资格亦没闲心害怕鬼怪的。而江钰之对自家后院缺乏少爷们普遍拥有的好奇。他们却是从未涉足过此处。

    江棘的刀,见过的人都觉得和他本人相似,也相得益彰。刀身轻盈,刀柄缠着干净的白布,他做杀手时,每次任务结束后都会更换。

    明亮似水的刀锋切下竹叶如雨。越往竹林深处走,青翠、笔直又高大的丛竹间,同样高大的、丰茂的橘子树像藏在芦苇荡中的莲蓬搬显露出来,深绿的橘子是沉沉缀着的莲子。

    同样显露的是一个人,江棘本不该看见的人。

    那是一个清俊少年,立在在简陋的小屋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江棘。不知已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少年单衣散发,墨蓝日暮下真似游魂厉鬼。

    他长着和江钰之——至少江棘从十步外一眼望去——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一同沉默,目光沿着对方的五官和衣角寸寸灼过。

    “你是谁?”

    江棘终究沉不住气问出口,握紧了手中利器。

    少年的眼神落在刀尖上:“刀锋正对主人,你可知该当何罪?”

    江棘眼睫鸟羽般簌簌地颤,而手与刀延成一条稳定直线。

    “你不是主人。”

    “那我是谁?”少年向前走了一步。

    江棘几乎在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又觉得何必凭白煞己方威风,补救似的向前走了两步。

    “兄弟?”

    与陌生的诡物离得比预想中更近。少年听见江棘的喃喃自语,嗤笑:“我有没有兄弟,你还不清楚么?”

    他清楚主人五服之内的亲属关系,这是当然。

    “妖怪,恶鬼?”江棘眯了眯眼,又眨了眨眼,越过少年向更远方眺目,“还是我的幻觉?”

    “你又忽略显而易见的答案。我是你的主人。”少年微笑。

    “你如何证明?我的主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此时此刻。”

    “你走近些。”

    江棘本应即刻返回,禀告江大人他所见的异象;再次,也应保持镇定,静观其变。但在少年开口命令他之后,江棘鬼使神差地按照他的话去行动了。仿佛少年的确是他的主人。

    如果不仰头,视野内江棘只能看到少年微张的嘴,淡色唇瓣上方的绒毛分毫毕现。面对面的距离中,他紧咬牙关,表情如静止无风的湖面,只有瞳孔急切地搜寻不属于江钰之的细节。

    无数的疑点,和无数不能证明的疑点。江棘开始怀疑,他脑海中关于江钰之的模样究竟是他的臆想,还是现实的拓片。

    少年拉起江棘未握刀的手,让江棘冰凉的指尖落在他涌动着血液的颈侧。一同落下的,还有刀与地面相击的钝响。

    平直的锁骨。沿着凹陷处划过,再向下走。几条深浅不一的疤痕。江钰之说是他儿时顽皮爬树摔的。江棘在这张名为“江钰之”的地图即将伸展到胸口时,惊醒般脱出桎梏。

    “确认了吗?”

    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你为什么和主人长得一样?你有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

    少年扑哧笑了一声,转身迈过门槛。

    江棘紧跟着他进到这个仿佛突然冒出来的草屋里。小屋从外看破败不堪,里面还算干净整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壶水与一个食盒。是个上等牢房。让屋子更像牢房的是,少年脚腕连着的粗大锁链。锁链随着少年移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你——”

    “我与是‘江钰之’共存一体,我是他,也不完全是他。如此,你相信了吗?”

    少年神色狡黠,狡黠中却有一分忧悒。

    “你是说……一体双魂?”

    幼年流亡时,他的确曾听人说过所谓离魂之症。难道主人是罹患此疾?

    江大人是否清楚?不,江大人一定清楚,否则也不必授意锁着他。

    江棘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撞见了不得了的秘辛。他同时陷入思维上的混乱:要像听主人的话一般听“他”的话么?

    “在主人面前,你会自然而然地服从,就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不会质问造化的规则。”

    江大人如是言。

    “现在你知道如何做了么?”

    少年在床沿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棘。少年的目光轻盈、戏谑、沉甸甸地从江棘头顶压下。

    江棘毫不犹豫地俯首跪趴在地。埋伏在地面的冷气迅速渗入手心和小臂,有如跗骨之蛆。

    “主人。”冷意霎时刺入胸口,这一声仿佛为神秘所知的某种背叛,令江棘感到莫可名状的恐惧。

    少年猛然放声大笑。

    “真乖。”“江钰之”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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