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 (第1/3页)

    “你—”

    字音未落头颅便被斩下，锋利的剑刃横扫而过将鲜血溅成花一般的形状。

    “邪恶的魔鬼，离我远点。”冷冽的声音如冰锥向对方刺来，但鲜血中的头颅巧妙回避这一点。咧开了嘴，鲜红的汁液顺着脖颈淌到干枯的落叶堆上，

    “哎呀，卡迈尔，别生气嘛。你知道，阿撒兹勒从不食言。”恶魔的眼角浮出弧度，尖细的蛇瞳泛起暗淡的金光。

    【这是恶魔阿撒兹勒第一千三百一十四次，向守护天使卡迈尔提出堕天邀请。同时也是卡迈尔拒绝的第一千三百一十四次。】

    “偏偏在这样值得纪念的一次忍不住动手，你还真是‘爱’我啊。”

    “那是人类的爱好，与我无关。记下次数，真是奇怪。”天使擦拭干净利剑，插入鞘中。

    阿撒兹勒的头颅已不在地上。

    “恶魔，不应该存在。”绸蓝眼瞳的天使将剑搭进枯木分叉中，自己随意倒在挨着树旁叠起的枯叶堆里。

    “永恒不变的事物就是如此傲慢……”然后闭上了眼睛，感受不到心脏起伏的旋律。

    “你不也是无法体验死亡吗？”

    “……”

    阿撒兹勒的话让卡迈尔一时应答不上，他不过想要表达对恶魔的厌恶，可恶魔每次都以更加尖锐的表达来挑起矛盾。大约是恶魔有机会去人间学习，而自己只能在没落的伊甸园无所事事、发呆的缘故吧。

    卡迈尔是这里唯一的生命，伊甸园的守护者。神当初留下一句话，便千年未光顾伊甸园。曾经辉煌已成草木灰，给蛇类绵延的痕痕，重新盖上了枯萎的凋花。墙栏上古迹斑驳，残垣破壁诸如此类，毫无生命气息可言。守护者却无法离开，他固执己见，相信主一定会重返生命之泉，拾起空洞的记忆碎片。

    而正对面坐着的恶魔，阿撒兹勒——卡迈尔似乎记得从自己诞生之际，守护这片土地开始，便与他有交集。千年的时光吹散了记忆，永恒的生命反而让一切初始变得模糊。恶魔与天使说的每一句话无非是：

    “你拥有强大的力量与欲望，要是堕落成恶魔，一定可以得到比现在的身份更高贵的职位。”

    “单纯守护着连虫子都不会出现的伊甸园很无趣吧，百年间除了我不会有其他生命造访的。”

    “快点决定要不要堕落吧，恶魔的耐心可维持不到千年。”

    “和我一起，去……”

    ……

    “你说够了吗？”卡迈尔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又是恶魔纯黑的影子。或许因为太阳神的光芒太过刺眼，恍惚间只看到了黑暗。

    “主会再回来的，伊甸园会被拯救。”天使舒展洁白的翅膀挡住了光芒。

    “……卡迈尔，伊甸园已经没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了。”恶魔支起他漆黑的长翅，划开空气的力道弹起一圈暗淡的枯叶。

    无法看清翅膀下天使的表情。

    “……哈，我开玩笑的……你还在瘠土上养了花，对吧。”阿撒兹勒释然般收起来锋利的翅膀，同时也放松下了紧绷的脸。

    卡迈尔逐渐适应了阳光，也收起翅膀。

    “真可惜，还以为今天你会同意呢。所以才带了这玩意。”

    阿撒兹勒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扔给了卡迈尔。

    “这是……书……吗？”摸索着书页，卡迈尔有些迟疑，这跟他印象里的古典书籍质感大相径庭。

    “是啊——你真的是老古板，一直闷在这破烂地方，知识还停留在中世纪，不出去看看。人界现在已经发展到科技时代啦。”

    “科技？那是——”

    阿撒兹勒将卡迈尔的话头打断：“你看完这本书就知道了。”

    卡迈尔翻开科技书，发现所有的字都能看懂，可很难理解。书上描述的东西与他擅长的魔法与剑术完全是不一样的原理。

    “值得纪念的今天给你的礼物，怎么样，老古板？”

    卡迈尔眼角一动：“老是说纪念，就像人类一样会记录时间。阿撒兹勒？”

    “毕竟我在人界定居嘛。”

    “人界……”卡迈尔重复着，他没有去过。——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踏出处在天界的伊甸园一步。

    “本来以为今天你会接受我的邀请呢，结果见面礼是这个……”当阿撒兹勒伸出手在卡迈尔的脖子上比划，才发现他不知不觉挨在自己旁边了。卡迈尔能清晰得看清楚他的黑颜色指甲，在冷白皮肤的映衬下无比深邃。不免一阵心烦意乱。

    绸蓝的眼眸垂下，视线集中于现代书上的图文，重金属的光泽与规矩的文字如千只拥有天使翅膀的白鸽飞翔一般刻进头脑。卡迈尔的很快就结束了。这让他回忆起来刚被创造的时刻，主，将他需要的知识与技能共享，并赐予他一颗独一无二、易碎的心脏。——之后的记忆变得零散、孤独，也不用回想。

    “我看完了，”卡迈尔轻轻合上书本：“没想到人类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我想即使是魔法也不能攻略……”

    “那可不好说，既然人类的技术在发展，难道我们的魔法就只是停滞不前？”阿撒兹勒缓缓睁开金色的蛇瞳，显然在天使读书时小憩了一会儿。

    阿撒兹勒转而眯起眼睛，勉强将目光从卡迈尔身上拔下来，托着腮，不小心露出恶魔的獠牙：“哈哈，果然是老古板，技艺尚在中世纪啊——”

    “这一点我承认，但是，你比我强大，”卡迈尔紧盯着阿撒兹勒复原的脖颈，

    “为什么，今天还要接受被我斩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