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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  (第1/1页)
    刘学梦到了以前。    他脑海中的片段极快的闪过,全是零零星星,像烟花爆炸后下落的火星,快的他应接不暇,捕捉不住。那是一种填充和恢复,无数的记忆片段像空气,把他干瘪的身体充满,甚至涨起来,成为一个可以立着的人形气球,又慢慢飘到天上。    他叫刘学,别名刘二,十六岁半,生日是十二月,生于冬天,唯一的亲人是奶奶徐喜枝,已经去世。    父亲刘旭明,哥哥刘忠,父亲离世,哥哥下落不明。    家人。    这个词对刘学太过陌生,自他有印象,破烂的小屋,只有他和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说给他取名刘学,寓意好好学习,刘学听话,好好学,就好好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要受欺负。他们嘲讽他,追赶他,辱骂他,看他的笑话,笑他的痛处,戳他的脊梁骨。    他是没爹的野种,是没娘养的杂种,他是婊子的孙子,身上携带传染病。    刘学在日复一日的欺辱中越发沉默,他眼底里明亮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尽是阴毒与仇恨。    黑白,是非。    谣言,真相。    人们总是要占据一方的话语权,无论是真是假。刘学说不出话,只会冲上去挥起拳头,一次,又一次,无论老少,无论男女,打得过打,打不过就跑,然后伺机而动,趁机报复。    都谁欺负过他,他记不清了,只知道翻墙进去,院里有大黑狗,将他的腿咬下一块儿rou。    徐喜枝沉默地带他去卫生所打疫苗,掏荷包的手在抖。    他以一种病毒似的蔓延速度迅速击溃整个村庄,没有人能逃离他的复仇,他在深夜带着铁锹,挖了他们亲人的坟,坐在坟头喘息。    奶奶说,会遭报应。    他趴在奶奶腿上痛哭流涕,说不想受欺负。    为什么要欺负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徐喜枝叹息,看了那么多年的书,这却是个无解的难题。    刘学说,我死了也会被这样挖坟,对吗。    奶奶没有回他。    那是一间很破烂的小屋,透过四分五裂的窗户,看到的是支离破碎的天。    刘学跳进河里,放弃挣扎。他什么都没想,肮脏的河水灌进他的鼻子,胸腔,耳朵,带来巨大的轰鸣和死寂般的沉静,他睁开眼,看到漂浮的垃圾,污浊的水草,还有钻进他皮肤里吸血的水蛭。    他爬上岸,浑身是水蛭,哭的发不出声音。    他还是怯懦,还是怕死。    奶奶摸他的头,给他包饺子。    过年才吃饺子,他说。    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过年,奶奶说。    刘学沉默,坐在院里的小木凳上,单薄瘦削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倒。    爸爸mama哥哥都去哪儿了?他扭头问徐喜枝。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徐喜枝坐在他旁边,眯着眼,慢慢地说。    他们会保护我们吗。    会。    那我们要做什么?    等。    刘学等着。    他们来了,当着他的面争吵,推搡,殴打。    像一出五彩缤纷的闹剧。    刘学哈哈大笑,边哭边笑,一张张愤怒丑陋的嘴脸在他眼前浮现又裂开,明明是亲人,明明是他渴望已久的依赖。    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胳膊,要把他带走,生拉硬拽,徐喜枝拼尽全力阻拦,抓着对方的衣服,却被推搡到地上,刘学眼前一片黑白,每一个镜头都被拉的很远很长很慢,他缓慢地眨眼,捞起破木桌上的水果刀。    桌子上摆着苹果,是为了欢迎亲人到来准备的水果。    徐喜枝说人这一生很短暂,要珍惜当下的时光,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刘学一直用这句话开导自己,傻了以后他终于肆无忌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将情绪肆意发挥,跪在地上喊救救我,救救我。    他用生命燃烧火焰,在海底深处。    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男人垂眸看他,淡淡地笑。    终于有人把他捞起来,任他熄灭。    我叫廖远停,你叫什么?    刘、刘二。    好,刘二。    刘学哭的喘不上气,被人一把抱在怀里,对方擦干净他的眼泪,安抚地拍他的后背。    朦朦胧胧间,刘学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没事了。”    没事了。    刘学慢慢平复心情,安静下来。    窗外月光宁静,廖远停摁了开关,拉上窗帘,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他亲亲刘学的侧脸。    刘学不停地往他怀里钻,极度渴望寻求安慰和保护,依赖到极点。    他们像遮风避雨的树,和刚出生的幼鸟。    次日,刘学睡到自然醒,一睁眼,就摸床边有没有人。廖远停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刘学看着他缓不过神,廖远停笑笑。    “你……没走吗?”    “去哪儿。”    “上,上班。”    廖远停摇头,重复他的话,“我想你会想第一时间看到我。”    刘学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翻身躲进被子里了。    廖远停叹息,“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他就要松手下床,刘学猛然起身,眼都瞪大了,怕他走。    廖远停笑。    刘学后知后觉被调戏了,气的不理他,自己换衣服,廖远停看着他,在他脱上衣时摸他的乳尖,差点把刘学摸勃起。    刘学更羞愤了。    等他换完,廖远停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他了。    他硬着头皮在他的注视下下床,还是忍不住问:“我……我昨晚……”    廖远停安静地看着他。    刘学说不出话了。    廖远停牵着他的手,平静道:“喊我的名字而已。”他像在说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声音比叫床大。”    刘学停下,脸爆红:“你!”    廖远停回头看他,单挑眉,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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