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委托 (第1/1页)

    我走进办公室，陷入沙发无所事事。

    照吴不应的说法，对于客户的委托，是否接单、收多少钱，全让我自己决定。每次委托都要在公司电脑上记录，除此之外，这台电脑什么都不能g，所以他另外准备了一台笔记本。

    此刻我正抱着那台笔记本了解新世界。时代发展太快，一切一切都超乎我的想象，如果像原判那样关上十年，还指不定落伍成什么样呢。

    门铃响了，我看了眼监控，按下开门掣。不一会儿，一个nV人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实际上可能年轻些，因为她看起来饱经沧桑，一头短发已然有些斑白。单看五官，她算得上是个美人，眉眼间有种难得的媚态。更特别的是，她身上有一种我熟悉的气味——那是监狱里的腐朽气味。

    我拢了拢头发：“你好，我是事务所的负责人，我姓苏。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nV人的声音有些局促：“这里，真的什么都做得到吗？”

    “无所不应是我们的宗旨。”话虽这么说，看着nV人的模样，我突然有点心虚。

    “好，我要你们……”nV人抬起头，盯着我，一字一顿，“杀了我的nV儿。”

    杀了我的nV儿

    我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应。nV人g枯的双手扶着桌子，重复了一遍：“杀了我nV儿，能做到吗？”

    “请问……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我要她Si！我要她付出代价！用什么方法都好，去给我杀了她！”nV人激动起来，可我只能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却无法消化那张嘴说出的话。

    我深x1一口气，不知是借了谁的勇气，逐渐冷静下来，拿起一旁的iPad递给她：“请先填写基本信息，我们需要对委托进行评估。”

    nV人拿着iPad，困扰地皱起眉头：“这个……怎么用？”

    “几年？”

    “啊？”

    “你被判了几年？”

    nV人露出了慌张的神sE：“你在说什么？”

    “别紧张，你都敢杀人了，还怕别人知道你坐过牢吗？”在她眼中我一定很残忍，对于任何一个坐过牢的人来说，那段经历都是一种禁忌。世上确实有那种丧心病狂的犯人，但很显然，她不属于此列。

    “不是我杀人，是你们杀人。”她强撑着说道。

    我随手拿回iPad：“对不起，我们不接受你的委托。”

    “为什么？！”

    我扬起一个毫无意味的微笑：“因为你出不起价钱。”

    “你们要多少钱？”

    我看了眼她g瘪的棉袄：“十万，这是最低价。杀人这种活，在哪里都不会便宜的。”

    果然，nV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咬咬牙：“我会凑够钱的。”

    “只要资金到位，欢迎您的再次光临。”我微笑着目送她离去。

    电梯门在监视器中缓缓关闭，带走了我的第一个客户。我瞬间松懈下来，瘫在沙发里，剧烈的心跳声沿着骨骼传入我的大脑，没有丝毫平缓的迹象。

    我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这个全市采光最好的办公楼里，我接到了一份杀人委托。

    翻身坐起，我拿过手机，拨通了吴不应的电话。

    “喂，是我……”

    “我才离开半小时。”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的不满。但这一回，是我质问他的轮次。

    “老板，刚才来了一位客户，我拒绝了她的委托。”

    “我说过，接不接委托，你自己决定，不用事事都问我。”

    “那么杀人也可以吗？”我扶住自己捏着手机的右手，让声线尽量平静，“她要我们，杀了她的nV儿，这样的委托，只要我想，也可以接吗？”

    “我们是无所不应的。”

    “无所不应就没有底线吗？我的确想过，这不会是什么g净的生意，毕竟以我的身份，如果是正常的工作，你又何必找我。可是，这未免也太不g净了吧。”

    “对你而言，什么是g净？什么是不g净？”我听见吴不应轻笑了一声，“有需求才有供给，只要有市场，就是正当生意。”

    “可这是违法的！”

    “我说过，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找到这个办法就是你的工作。算了，你真的没头绪的话，就去问问石头吧，他有经验。”

    说罢，他就挂断了。

    什么人呐……

    我拿起内线电话，把石无幸叫了进来。

    他走路没声，几乎刚挂电话就出现在了我面前，站得笔直一动不动。我觉得他有军人的特质，却又有本质的不同。

    “石……先生，”我还是放弃了叫他的昵称，“刚才来了一位客户。”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她的委托内容是，要我们杀了她的nV儿。”

    “你开价多少？”

    “哈？那个，十万。”

    石无幸迅速地计算了一些什么：“这个价位的话，直接扔下楼最好，成本低，善后方便。”

    “什么？我不是要跟你讨论这个。”

    “要更有技术含量的吗？那么下毒……”

    “打住打住！”我疲惫地长叹一口气，“我是想问你，我们真的可以杀人吗？”

    “当然。”

    “杀人不会被抓起来吗？”

    “运气好就不会。”

    “那怎么叫当然呢？那就是不行啊！杀人是犯法的，你要老板每一次委托后都去监狱捞我们俩吗？”

    “我想老板有说过，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如果你问我，我会给出最简单的答案。但从根本上讲，只要客户得偿所愿，事务所收到钱，就可以了。”

    他的话点醒了我，是啊，那个nV人求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有其他方法解决她跟她nV儿的问题，就不用杀人了。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我叫住他，“石先生，我还有一个想问你。”

    他转过身立定，示意我说。

    “你可以告诉我，事务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们究竟为谁服务？”

    他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搜索合适的措辞，又好像在担心我的理解能力，等了大概一分钟，他才缓缓说道：“不应事务所的客户，都是懦弱的绝望之人。”

    懦弱的，绝望之人。

    人的一生，会有许多次冲动，是我们的理智，和对冲动后果的顾忌，让我们不会去付诸行动。可是，当一个人绝望了，他便不再害怕后果，就会做出，原本不敢做的事。但更多的人，哪怕经历再大的苦难，哪怕深藏着再大的负面情绪，也仍旧畏缩着。他们有的不敢承担后果，有的害怕自己以卵击石，有的担心自己得不偿失，这些人，就被称作“懦弱的绝望之人”。

    以上，就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事务所为什么会存在，明白了那个nV人为什么会来，明白了吴不应，为什么会选择我。

    “懦弱的绝望之人，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不畏惧后果。”

    我苦笑：“那是你们。我都快吓Si了。”

    “你没有。”

    三个字，打破了我的假笑，让我抬起头，看着似乎永远波澜不起的石无幸。他也注视着我，不带情绪，语气却很温和：“你只是谨慎，不是害怕。”

    从头到尾，我都在纠结合法X的问题，却从来没有，对杀人这件事本身，有任何的思考。

    他似乎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