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ery──鬼影之国：迷失的深井3 (第1/1页)

    那些被称作朋友的，也应当是需要检视的关系。

    毕竟朋友这样的关系，可以有多样的诠释，然而只有当两者或多者的全是相合时，才能称作「朋友」。

    ──《纹之书》?〈四说〉

    倘若是在正常的状况下跟密斯特重逢，瑞因大概只会觉得头大，同时视情况把人打发了好自己上路。问题是他现在人在一个他全然陌生的国度，又被一群不知道是幽灵还是什麽的东西困住，这种处境下，哪怕他遇到的是别人，也不得不设法求助──虽然现在看来，密斯特也是同样的处境。

    「密斯特！怎麽办？现在这……」他慌乱地开口，然而这段对话又落入熟悉的轮回：被不按牌理出牌的密斯特打断。

    「瑞因你一个人出来旅行了？刚太暗了没注意到你的背包，喔喔，鞋子也穿上啦，应该还算好穿吧？」

    好几个问题从密斯特口中抛出，但没有一个跟现在的情况有关。但瑞因现在也发不起火来，只是更为慌乱地喊道：

    「快想想办法！它们到底是什麽东西！」

    瑞因几乎是有点艰难地吼出这句话。似乎在他们开始对话後，那些幽灵也就跟着产生更多的讨论。越来越多声音灌进他的脑中，震荡得像一座混乱的湖水。他几乎快无法用语言思考了。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会有办法的啦。而且其实我……」密斯特微笑着说。明明他们几乎是肩并肩地移动着，那话音却听来像是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後半段简直模糊不清。他後来也只听到一句「再忍耐一下吧」之类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忍耐多久。

    之後密斯特继续跟他说话，他听不出那些究竟是什麽，但从勉强辨认出的字词判断，大概又是那些他抓不到重点的闲聊。他当下的反应只有完全沉默，b不得已放弃对话──要是他还能好好对话的话，即使对象是密斯特应该还是可以接受──怀着一种难以减轻的恐惧，看着自己在移动中，周遭已经聚集了上百个幽灵，而他们周遭，那些光点构成的半透明街景，也似乎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几乎令他感到刺眼。

    不知不觉，那些幽灵似乎停止交谈了，但它们的声音没有因此停下，只是变得单一起来，听来像是一群人呼喊口号般，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然而同一句话叠合了太多声音，他反而听不清楚，听起来像是「快了」，也可能是「终於」。

    快了。

    终於。

    终於快了。

    在瑞因听来就是这样的声音，疯狂地在他T内冲撞，彷佛会把他整个人y生生撕裂。他多半也因此嘶吼出声，但不仅於事无补，他甚至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艰难地试图瞥向一旁的密斯特，只见密斯特的微笑似乎带着种忍耐的意味，看来多半也感受着跟他一样的痛苦。他一下子感到更加绝望。虽然没什麽根据，但他当下觉得，如果连密斯特都撑不住的事情，这世上可能没有人撑得下去。

    幽灵的声音越来越巨大，他很快就几乎什麽也没办法思考了。在一种半失去意识的恍惚中，他依稀听见密斯特喊了一个名字：

    「伟特！」

    在不适感中，瑞因的眼睛几乎是紧闭的，所以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麽。然而从他双眼缝隙中看出的模糊光影，依然看见一道闪光乍现，然後他们漂浮的方向开始偏向一旁，某个他依然不清楚，但至少有所不同的方向。

    等到那些幽灵的声音完全从他T内沉寂，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拾回了思考的能力，也才算真正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面上，感觉得到泥土的Sh润与冰凉，然而地面却还是充满着星辰般的光点，排列出砖道的轮廓。

    他斜眼看向一旁，看见坐在他身旁的密斯特，以及另一个发着微光的、朦朦胧胧的身影。

    是个幽灵。

    意识到这点，他几乎是整个人弹起身来，呈现半跪的姿势，但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什麽戒备。说穿了，他根本还不太习惯自己有武器这件事情。

    「瑞因？这是什麽动作啊，崇拜的意思吗？该不会你已经见过伟特了？」

    一旁的密斯特问他，声音中满是笑意。瑞因一下子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虽然他跟密斯特绝对称不上熟人，但刚才经历那麽超出理解又让人心有余悸的种种，让他一下子觉得找回熟悉感真好。

    「……伟特，你是说？这个……呃，这个人的名字叫伟特？」

    他指着那个幽灵，不是很肯定地问道。因为不知道该怎麽指称，他还是选择用「人类」这个词──尽管他也不确定这会不会b较礼貌。

    而他也顺势打量了那个幽灵。看上去挺矮的，大概只是个九、十岁的小男孩，头发──如果真的有的话──感觉十分柔软地遮盖住双耳。表情看来Y郁，不过那或许只是单纯没有表情而已。

    瑞因看着，感觉伟特跟其他那些幽灵，似乎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不过一直又说不上来。

    「对啊，伟特是我来这个国家遇到的朋友。」密斯特毫不犹疑地把名叫伟特的幽灵称做朋友，而後又转向伟特：「对吧？伟特，我是你的朋友了吧。」

    而伟特被这麽问，没有多余的动作与神情，只是无情绪地开口：

    朋友……是用来做什麽的？

    瑞因听着一愣。一来，这个句子听来简直就像傍晚时，那些幽灵现身前他听见的话；二来，伟特的声音有点奇妙，感觉彷佛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从他T内共鸣而出，另一部分被他的双耳听见。

    「嗯，这样你大概知道了吧？」密斯特又转回来看他：「感觉伟特是个有点可怜的孩子，如果他能有朋友就好了，至少我是这样觉得啦。」

    密斯特边说，边像是想m0m0伟特的头的样子，但那双手始终只能在空中空虚地b划，而伟特对这些动作全然没有反应。

    瑞因从旁看着这样的互动，突然间发现伟特跟其他幽灵的不同。

    即使是这样半透明不真实的身T，他依然能看见伟特的双手、双脚。

    他似乎b那些幽灵，更完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