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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惑 (第2/2页)
只留下积着薄灰的桌椅。 就像是之前在屋里,没有第二梦和聂婷,也没有她们日常梳妆用的那些东西,甚至连衣服鞋袜也不见踪影。却又似乎,多了几件,或者说,多了很多件,聂风极为熟悉的,此处另一人的东西。 4汤水 “把汤喝了。” 聂风停下翻看的动作,转头便见步惊云端着个小瓦罐走进屋。rou汤的香味从瓦罐里飘出来,聂风隐隐觉着有些腻味,却还是依言坐下,自然而然地拿过碗盛了两碗出来。汤里浸着切成块的鸭rou,并几颗石斛,面上浮着几点油花,卖相倒还不错。 “云师兄可有见到婷儿?”鸭汤虽然闻着还行,却依旧没能引起聂风的食欲,何况他此时心中惶惑,已然生出丝丝缕缕的不安之感。 方才他在屋里仔细翻找过,竟未能发现丝毫第二梦和聂婷生活过的痕迹,只在床头矮柜里找出几张早已暗黄发脆的信纸,和第二梦曾极为爱用的梳簪。那梳簪用的是上等紫檀木所制,原本因时常把玩使用的缘故,虽有些微磨损,却也包养得宜。如今长期存放在箱柜之中,表面早已光泽不再,黯淡到聂风第一时间竟没能认出来。 纸张和梳簪的陈旧感如此明显,绝非数年时日可成。聂风本就是个聪明人,此时也已发觉不对,但错乱的究竟是所见之表象?还是他自己?如若是前者,那他面前的云师兄,又是否真实呢? “别想太多。”步惊云抬手按下聂风的肩背,端起自己那碗喝了一口,随即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将汤水喝完,又挑着鸭rou吃起来。 聂风略带讶异地看了看两人的汤碗,细细闻着没什么问题,这才端起自己的尝了尝……嗯,没放盐。 不多言,风、云二人就此住下。 聂风对妻儿之事仍有忧虑,每每想要下山寻人,却总会被步惊云绊住。次数一多,聂风也回过味来,怕是步惊云故意将他留在这里罢。只是两人相交多年,又有什么缘故无法坦然相告,非要使这般曲折手段?聂风不明因由,却仍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何况,自步惊云出现起,他心中便有一个声音不断响起,让他留在此地,不要离开。 两人就在这山中避世之地,相处倒也随意。时而饮酒茗茶,时而手谈一局,更多时交流些武功心得,取竹枝相互喂招,仿佛回到儿时在天下会潜心习武的日子。 除此之外,要说这些天来有何怪异之处,聂风知道,步惊云偶尔会在夜里出去,第二日清晨总是一身水汽回来,并一只青鸭炖汤。而昨夜步惊云外出未归,今早自然已经有鸭汤炖上。 聂风起身洗漱,换好衣服进了庖屋,正想和忙活炖汤的步惊云招呼一声。目光触及对方衣衫时,陡然一凝。只见步惊云右侧衣摆处,沾了一片干涸的血迹。 5血迹 那片血迹形貌特殊,像是被沾满血的剑刃,在甩去血水时无意间沾上的。聂风知道,因为他有无数次见过,在步惊云挥剑杀人后,那些伤口、血迹的形状。 聂风沉下心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灶台前忙活的步惊云。此时的步惊云身上,并无杀戮后所沾染的血腥与煞气,有的仅仅只是水汽。那水汽应当是在山涧浸上的,那处有一飞流,步惊云早前便有在其下练武的习惯。 而回顾这段时日,他与步惊云的相处,默契更甚从前,却又透着些许微妙的隔阂。这感觉若有似无,却终归萦绕心头徘徊不去,总能叫聂风想起在屋里找到的,那些陈旧的信件和梳簪。 此时,梳簪正躺在他怀中,而他再次隐隐捉住了一闪即逝的违和感。他面前的步惊云,是否真的是他的云师兄? 仿佛瞬间福灵心至,聂风骤然发力,双腿连出,疾风过耳,只余残影。而看似正专注于炖汤的步惊云从容应对,拳掌交替,分毫不差地将聂风的出招统统接了下来。 过于强劲的内力气劲对撞,庖屋如何承受得了?不过瞬息便被掀翻了屋顶,拆散了墙壁,那一锅鸭汤自然难以幸免,连着炉灶被瓦砾灰土兜头盖住。 而这边厢结束的也快。聂风看似尽全气力,实则试探。而步惊云仿佛有度,实际上在接下第一招时,仍是措手不及。而在鸭汤被毁,庖屋崩塌后,步惊云却是实在被打出些火气来。 于是,当风神腿再次扫向步惊云肩背时,只见他出掌如电,牢牢扣住聂风脚踝,顺势往下一拉,双臂一展,竟是将人紧紧搂在怀里,难动分毫。 一时间,聂风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被步惊云手臂箍住的腰背,竟传来阵阵酸麻,仿佛空旷已久的干涸之地终于迎来了雨水浇灌,恨不得叫步惊云抱得更紧一些。 “云……师兄……”聂风喃喃道,似乎抓住了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能抓住。 而步惊云沙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似乎正压抑着某些过于深刻的情感:“别这般……叫我。” 聂风骤然睁大了眼睛,清晰地感受到,步惊云紧贴着自己的某处,正在发生着变化。而相互呼应般,聂风能感觉到,自己竟也生出意动来…… 6勘破 一夜云雨,待到醒来,聂风略感迷茫。 此前两人配合默契,攻防相当,绝非一蹴而就。身体契合与否,如常年练武,聂风当时只觉寻常,此时想来,这“寻常”竟成了最大的不寻常。 屋后传来收拾砖瓦的声响,想来是步惊云正在清理坍塌的庖屋。聂风起身支窗,往步惊云处看去,正思索着要如何开口,却一眼瞥见,日前他拿着去镇上买馄饨的瓦罐,已然脏污,孤零零地落在檐下的角落里,里面窝着的睡莲早已缺水干枯了。 聂风心头一震,终于抓住了这道闪念,只身越出竹屋,往镇上赶去。 而山下连片皆是荒地,蔓草寒烟,哪里有什么镇子?又哪里有酒肆的伙计?卖馄饨的老张头? 见猜测被证实,聂风一时哑然,日前买馄饨的记忆依旧真实,与人一同购置家用的场景也并无虚假,但记忆纷纷乱乱,却又引着他往另一处去。 循着那些突然开始显现的破碎画面,聂风复又回到山中,去往山脚腹地,直至越走越偏,越走越窄后,竟是豁然开朗。一眼望去,谷内桃树遍布,溪水穿林而过。当下并非花期,枝丫上结了不少果子,挂满深绿色的毛绒。 然而,此处对聂风而言,最重要的自然不是桃林,而是林边高处的墓地。那里有第二梦,有聂婷,有易风,甚至易风的儿孙们。 直到此刻,聂风才终于想起来了—— 千秋大劫之后,时光荏苒,已过去了太久太久,而他与步惊云因龙元长存于世,更是多年避世隐居。奈何世人多愚昧,一心只求长生,竟以易风后人迫他出面,却画蛇添足借雾下毒,弄巧成拙引发了他早年入魔残留的隐患。 好在步惊云来的及时,才避免他失控诛戮。怎料,压制之下,魔性不消反增,使他时常陷入魔境,唯有勘破空华,方可消弭。 因此,步惊云助他以冰心诀修心,抓青鸭用草药鱼虾喂养,又寻到杳无人迹之地,伴他破除魔障。 此间种种,缘自何而起,情自何而生,聂风早已分不清了。 只待回头望去,步惊云不知何时站在来处看着他,那眉眸间满是炽热烈焰,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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