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无名_(三十六)何处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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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何处归 (第3/3页)

,余韵不绝,仿佛满楼红烛、珠帘摇曳。

    阮琬与沈如蓉一愣,听着听着,竟忘了哭,皆抬起头来听那声音从中庭悠悠飘入。

    未料曲调忽转,接着便是一声大笑,戏文转成了说书调子。

    「……那陈世美,登科之後见sE忘妻,还敢诬陷秦香莲,哼哼,若老夫是她,早一掌劈了他!」

    这语声熟悉得很,母nV对视一眼,心中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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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书声还未止,那人又拖着长音说:「若那负心汉敢让你掉一滴眼泪,怎麽办?」

    顿了顿,他自问自答,语气大声带笑:「阉了他便是!」

    随即笑声高涨,爽朗得直上屋梁。

    屋内气氛顿时转圜,阮琬哭笑不得地摀住脸,整张脸通红,沈如蓉笑得眼泪又Sh了一回,摇头说:「卫先生实在……」

    阮琬闷声道:「前辈怎麽什麽都敢讲……」

    但语气却轻松了许多,那层沉闷的雾气像是被不经意的笑声吹散,留下的,是些微还未说出口的释怀。

    在这静谧日常里,卫无咎像一把曾经断刃又重铸的兵器,终於被收回了鞘中,安於人间。

    夜已深,巡捕司的院中早没了声响,唯有西厢那间半掩着窗的屋里,还有灯火未熄。

    竹灯映照下,李宏朗坐在案前,手里握着一卷发h的旧简,神情冷峻。

    案上堆叠着大半人高的卷宗文册,有些新近抄录,还散发着淡淡墨香;有些纸页已泛灰脆裂,边角被翻得起了毛边。他右手的笔还沾着墨,但许久未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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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是他第三晚连续不眠。

    原是想找出城南那座废宅的契书,查清所属。

    但他查得越深,心头越发寒凉。

    契书倒是查到了,阮承祯——不正是主簿阮承让的胞弟?

    若是旁人,也许仅当巧合,但李宏朗在官场多年,见过兄弟为权分裂、为家失和的事多了,他一点也不觉得荒谬。

    但他查阅的过程中,从废宅文契一路查至户籍案卷、封存旧档,意外牵扯出一连串无头悬案。

    那些案子不属一类、不限一处,时间跨度长达三十载。

    初看只是寻常大梁各地都可能有的命案、盗窃、失踪、民讼争产;但细读细查,却总有些共通之处。

    查无凶手,或不得动机,结案草率,卷末总有一笔模糊的「因无实据,搁案」。

    一开始x1引他注意的是,是一宗十七年前的旧案,当时他还没调入宁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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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载中,一名富商在自宅库房中毙命,Si相骇人,喉断如纸。

    奇怪的是,屍T倒卧处四周堆满银锭金器、珠玉票据,竟无一物失窃。

    贼不为财、仇不为怨,查无疑人、无动机。

    这种案子,竟不止一宗。

    李宏朗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桌面,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他靠坐椅背,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一时沉默。

    在捕司任上多年,他心知天下冤案何其多,真凶逃脱者亦不胜其数。

    但一桩桩案子若细查,总还能找到点线索、有个来由——不是为财,就是为情,或为仇恨,或为权利。

    可这些卷宗里的案子,不对。

    动机无从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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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害人有高官、有寻常百姓、商贾、甚至偶有无业流民。

    而案卷中记载的行凶者种类各异且身分差距甚大,有江湖中的名门正派、有作恶多端的贼子、甚至有手无缚J之力的孩童。

    有些案卷甚至记载——犯人与Si者素不相识,连擦肩而过都无从查证。

    没有因由,没有冲突,没有恨意。

    像是谁在选人杀。

    只是为了Si而Si。

    凶手与Si者的关系被随意排序。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卷宗的末页常有破损、泼墨、或被火烧焦一角。记录要点恰好被抹去,地点与人名总是残缺,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李宏朗一卷卷翻过,愈发觉得不是巧合。

    巡捕司内文书繁多,些许错误和折损无可避免,但这些案卷的毁损分布得太巧,太有规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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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在挑衅翻卷的人。

    查啊,若你能看清,但偏不让你看清。

    他的手停在最後一卷残简上,许久没动。

    忽地,他脑中闪过一念。

    「若不是为财、情、仇、权……那,是为什麽?」

    难道真有一双手,躲在帐後幕内,拿这人世当戏耍、如牵线木偶?

    他望向窗外,夜sE正浓,天边没有月,只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

    他沉思良久,忽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官服,手指拂过x口绣着捕快徽纹的位置。那是一条缝得略粗的线,虽无权无势,却是他为人立身之本。

    「事在人为……我既披此衣,当负其责。」

    他低声喃喃,像是向自己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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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後,日头高悬,户曹司署中诸事如常,帐册翻动声沙沙作响。李宏朗一袭深青官服立於堂中,气势沉稳。

    对面,阮承祯身着公服,从容坐於桌後。神sE如常,双手交叠,像是早知他会来。

    李宏朗从怀中取出一卷契书,举手一摊,将其平平摊於桌案。

    「这是文书房留存的副本,从存放卷宗的文书房中找出的。关於城南废宅的地契,落款为阮曹吏。」他手指点住那一行名字,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李某想请问一声,为何户曹司正本文卷中——查无此卷?」

    四下陡然一静。

    李宏朗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语气并未加重,但一字一句,皆带着寒意。

    他在等一个说法——从阮承祯口中,或从他眉眼里的一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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