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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异生  (第1/1页)
    琦云一看到他二师叔不知怎地出现在此地,心下便迭声暗叫不好,眼见法阵立成,他悄悄甩出几张护心咒,只盼能让那花妖不被打回原形。    凌熙真人背後似有感应,转头瞥了他这仁者仁心的师侄一眼,冷哼一声:「姑息养jianian」。    一旁的方家公子听得大喜:「说的没错!说的没错!还是这位道长有见识。」又想奚落琦云几句,就听那老者冷冷道:「关你何事,叫什麽叫?」    他只好讪讪住口,心里愤怒骂娘,面上却是不敢做些什麽。    凌熙指尖变换,又是几下手诀,见时候差不多了,大喝一声:    「雷动九天,灭!」    话音落下,比方才更加猛烈的雷击顿时炸开,尘土飞扬,靠的近的都能感受到皮肤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却也冲入阵中,堪堪在雷击中花妖前覆在他身上。    那人右手捏着法剑,左手掐着指诀,使得竟是五和!    凌熙皱眉道:「他是谁?」手里的动作却也缓上一缓,只是这雷动九天一旦使出,除非落完,否则不会停下。    琦云也吃了一惊:「这位小友竟是道中人?」他符籙抓在指间,字迹发着微光,正为两人护持。    ……等到霹雳啪啦的声响终於停止後,沈异生感觉自己似乎半跪在地上,靠着右手握着的法剑插在地上,强自支撑不倒。    全身痛得像是被重新肢解又装上,浑沌中有人把他半抱起来,死死抓着剑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他想挣扎,身体却好像不是他的了,怎样都动弹不得。    又过了一会,眼皮终於支撑不住,缓缓闭上。    这一觉天昏地暗,睡得不知多少时日。身体起不来,识海里却做起了梦。    梦里先是一片白茫。    他惶然四顾,心里想着「我是谁?」,然後又想「啊,我是沈异生。」    沈异生。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半透明的手心慢慢凝成实体。与之相应的,一阵刺骨的寒冷忽然从周身窜进来,他发着抖半蹲下来,鼻尖也涌入一股腐败的气味。    那气味难闻的要命,令人作呕,却也叫他熟悉至极。    ……是了,他叫沈异生,从小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    其实早先还是有养父母的,只是不到一年,那对夫妻有了自己亲生儿子後,嫌家里多个人口吃饭,便把他带到一处镇子丢弃了。    从出生便被送养,再到养父母遗弃,他也不求什麽友爱亲情。小乞儿要饭便得跟大乞儿争,还要防着人口牙子抓小孩贩卖,小小年纪,倒是活得比谁都通透世故。    就在十岁那年的冬日,他在小巷子里捡到了一个受了伤昏迷不醒的男子。    那人长发散乱,面色苍白,这样冷的天竟只着一身单衣。他看对方背上鲜血浸透,昏迷不醒,急得背着人直往药铺走。    药房夥计见他衣着寒酸,年纪又小,直言没先交钱不肯给治。於是将人留下,又匆匆赶回平时落脚的破庙,庙旁有一株老树,树洞里用泥封着他几年来千辛万苦存下的铜板和银子。    夥计拿走铜板,小半块银子则是还给他,引着他走入内室。屏风後面,男子已被放在蓆上,面朝下衣衫半解。一旁坐着个中年男子,正拿着块湿帕将乾涸的血块拭净。    「这鞭伤……可是得罪了哪户大家?打得也太狠了。」大夫一边擦一边啧声道。    那一条条翻起来的狰狞rou痕还在往外渗着血丝,纵横遍布,背上竟是没一块好rou。    「幸而未伤到筋骨,用药外敷即可。脉象稳定,也不见发热迹象,回去注意保暖,小心受寒。」    他连声道谢,大夫又道:「先抓一月份量的方子,伤口要是未好,再过来拿。」    那夥计看起来刻薄,却备好了担子,与他一同将男人抬回他住的小破庙。    他将所有找的到的破被都盖到对方身上,又把小火盆移近了些。那一晚上,他缩着身子,靠在陌生人身边睡觉,感受到不属於自己的热源,又想自己救了对方,竟是从未有过的快乐。    只是不知道得罪了谁,怎地被人抽成这样。他半梦半醒的想着。小凝姊姊说过,那城东肥头大耳的刘家公子是她们最最讨厌的客人,兴致来时便会抽出腰带抽打妓子,如对待猪狗一般。平日里他家下人要是犯下一点错,更会被他用覆着倒钩的铁鞭抽至半死。    ……若真是如此,可不能再让这位哥哥回去了。他心中想了许多计较,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天明。    他睁着惺忪睡眼抬起头来,就见那人伏在被中,被他埋的只露出小半张侧脸,一双好看的眉眼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啊!你、你醒啦!」    他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对方皱了皱眉,沙哑着声音道:「你是谁?」又看了看身上的被子:「什麽味道……好臭呀。」    他的脸腾得一下红了。    「对、对不住,最近实在太冷了,所以没办法洗……不过我、我在日头出来时有拿去晒一晒……」    那男子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他赶紧阻止:「大夫说,你这伤得静养,最好不要乱动。」    感觉到背上敷着凉凉的东西,对方又乖乖躺回去,有些诧异:「是你替我找的大夫?多谢。」    他小声说没什麽,男子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我叫沈异生。」    「异生?」那男子一手支着下巴望着他。    他应了一声,随後鼓起勇气问:「那,那你呢?」    「我?」对方弯了弯眼睛,嘴角扬起。    这一笑简直如清风皎月,又如灿灿星辉,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    ……与此同时,心口却忽地窜上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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