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牛子爆炸_2 纵火奇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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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纵火奇案 (第2/2页)

凳上,碗里的茶水浑浊不堪,倒映着他们低垂的脸。说书的朝听众笑骂:“你们丫的,就爱听换人那点破事儿,哈哈!”

    他们互相看了看,说着“该走了”“走罢”便又上了路。

    这一路上听了不少评书。原先听了这些粗制滥造的yin荡野事总会热血沸腾,走起路来也带劲,但现如今听了只觉得是秋红的遭遇。更何况他此次前来没见着meimei的尸体,也无法知晓她的死因,这就使得传闻与现实的界限更为模糊,而现实总是比故事更为可怖,没干过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来出格的恶事。

    垂枝樱花漫山开遍,开在道路的两旁,如粉色的瀑布一般。驴蹄和板车摩擦石块,不时地发出沉重的叩响。在这烂漫的春景下,王家父子二人就像行走的泥偶,与春花和鸟鸣不相交融。

    回到家时,王母在磨坊上坐着等,看见丈夫儿子的身影,便开始啜泣。王大郎告诉她没有尸体,只拿了衣服回来。她用油蜡皮的双手接过旧衣裳,便开始忍不住地恸哭。而王大郎与父亲因为疲惫和汗水的蒸腾,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供给悲伤的情绪,只能和驴一起茫然地站着,像是在等候差遣。站了一会儿后两名男士自知无趣,便各自散开,找些活去干,留下母亲一人捧着衣服落泪。

    王大郎好好睡了一觉,悲伤的情绪缓解了许多,感觉又能振作起来生活了。他原以为父母也能如他一般,按原样把日子过下去。因为这过去的两年里,秋红一直是不在的,而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他也逐渐记不清meimei的模样。若说起秋红的相貌,第一个映入脑海的反而是母亲的身影。母亲把meimei背在竹筐里干活,腰弯得像被雷劈断的干树枝,秋红从竹筐里探出好奇的脑袋,半张着嘴的脸上挂着口水。

    因此他认为秋红虽然是不在了,死因也不明不白,但对生活没有影响。他们一家三口很快就会适应这个事实,然后继续地生活下去。

    然而王母却发了癔症,她常在夜晚惊醒,然后到王大郎的床前与他说话。夜晚的屋子黑如石墨,唯有王母的白眼仁悬在空中。她说秋红给她传梦,说生前有仇未报,是金老爷把她杀了。过了两夜又说是刘管家,说刘管家为了讨老爷欢心,扒了她的皮缝上猴皮,让她扮作兽相,逗金老爷高兴。

    王大郎困乏得厉害:“这么恐怖的事情金老爷看了有啥可高兴的。”

    王母紧抓着他不放,夜色里双手用力陷进他的皮rou中,形状宛若白骨。她说老爷们玩儿的花,已经很难再觉得新鲜了,因此手下人常出下策讨巧。

    自从他娘开始发疯,他和他爹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往常是三人干活三人吃饭,如今变成了两人干活三人吃饭,活多得做都做不完。他们没空照顾母亲的心理状况,想不到竟因此惹出事端。

    那天早上王大郎正酣睡着,他爹破门而入,耀眼的日光在房间内炸裂出闪光弹,使人睁不开眼。

    他爹问:“你娘呢?”

    王大郎老实回答:“我怎么知道。”

    “她昨晚没到你这儿来?”

    “我没见。”

    “那怪了,大清早的,人哪儿去了。”

    “可能在地里吧。”

    他和他爹两人照常背着锄头和干粮向地里进发,没看见他娘,想着再回到家就一定又能见到了,结果到了傍晚,天色盖上了暗布,人还是没回来。

    他爹心里着急,在破茅屋里急得团团转。王大郎宽慰道:“别急。我娘腿脚不好,去不了远地方,咱们到附近找找。”

    说罢便出发,举着火把到山上找,一边找一边叫他娘的名字,挨家挨户地敲门去问。有人说见着了,往山下去了,说要去找女儿。王大郎这才发觉坏了,他娘是真的疯了。

    二人赶忙往山下走,大路上不见人影,只能又往树林里钻,急得没头苍蝇一般。长时间不曾进食,胃里饿得像空山洞,一点重量也没有的发出回响。这样走了不知多久,脚也软了,眼也黑了,仍是没有结果。

    他爹在寻找中诞生出一股乐观,对王大郎说:“你娘害羞了。她肯定听见我们叫她,就是不好意思出来。我们回到家去,不吭不响的,她也就后脚跟着回来了。”

    王大郎也累,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爹,心想这时候不好再疯一个。人的意志力总是比想象中的薄弱,不知何时就被击溃了。那之后即使重被拼凑起来,外观上能照常度日,人也不是原先那个人了。

    月光洒在淋了汗的臂膀上,冷得像冰霜。天色越黑,夜行山路的人心里就越忐忑,林中细细簌簌的,说不上是什么响动。王大郎和他爹都心生惧怕,眼见那乌七八黑的林中不知道有什么古怪,没了再往深处去的胆量。他们二人退回大路,心中怵怵,像被鬼撵一样地跑回了家。

    第二天,他娘仍没有回来。

    到了第三天早晨,王父坐不住了,说要下山一趟。他脚步快,再快点没准能追上乱跑的婆娘。王大郎自告奋勇,说他年轻强壮,脚程更快,两天的路程一天就能走完。

    他爹让我放手去干,但别太急,搁半路上摔个跟头,那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大郎谨记在心,拿了背包便往山下跑。

    一天后他又到了金老爷府,已经累得不成人形,嘴里哈的气都是一股甜味。他问看门的侍卫,我娘来过没有?

    侍卫这回没装生人,只是态度不好地反问:“你娘的是哪个我怎么知道?”

    王大郎说:“难不成来金府的山村老太婆有很多?”

    侍卫挠了挠鼻子:“没见过。怎么,你娘跑丢了?”

    王大郎没回答他,说:“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他心里觉得纳闷,又觉得恐慌。既然他娘没有来到金府,也没有回家,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没有出山,那么她去哪里了呢?准是被狼群叼走吃掉了。

    王大郎这样想着,眼睛便堆起了泪水。走在州城的路上,眼眶中的水模糊了视线,溢满了便啪嗒啪嗒往下掉。王大郎自言自语地说我娘命苦,没享一天福,就让狼叼走吃了。狼嘴不大,那样一口一口地吃她,该有多疼啊。

    他这样一路哭着上山,双眼肿痛。到了夜里,远远听见城里传来喧闹,熙攘的一处房屋燃气火光。热气向上蒸腾,浑圆的红灯笼挣脱束缚,摇摇摆摆地飘到天上去。

    那时王大郎伫立在黑色的山林中,与大路两旁的松树别无两样。他在心中祈祷,祈祷纵火之人别是他娘,否则他一家三口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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