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2页)

家八抬大轿娶他林君卓！闹成现在这样子怨不得别人，就怨他唐凤元小肚鸡肠，连个做过娼妓的双儿也容不下！”

    兄长的控诉愈发激动，讲到最后，甚至破口大骂起来。

    人景自在一旁绷着脸面，默默听着，却早已看穿了晟言的幼稚虚伪。

    晟言的这番话不过是诡辩，事情明明因他而起，如今却又要将祸水引向二哥身上，自己这个大哥果然有够傲慢，也够卑鄙无耻。

    外人可不晓得，自凤元加入龙帮第二年，就已经为人景介绍了两位与帮会有关联的外地商户，将他们走私、贩卖得来的钱财寄存在人景的钱庄之中。

    时间久了，凤元在帮会中风生水起，通过他的关系过来找人景寄存的大佬越来越多，这些人的生意往往不干不净，流水走在账面上只是几百块大洋的小数目，可实际存进人景钱庄中的，却都是价值千金的稀世之珍：唐代的木刻佛经、东周的黄金剑柄、还有南宋的天目茶碗......许多八国联军入关时期流洋海外的顶级国宝，竟都意外流入这些物主之手，一并存入钱庄的密道之内。

    这些物件，虽不为人景及钱庄所属，却又如万钧之力，压稳焊牢了钱庄的根基。任凭外界东西南北风，怀抱这几样富可敌国之物，钱庄自可巍然不动。

    人景是个极度精明智慧的商人，三兄弟里也只有手握证券和公债的他看得最请：唐家今日的欣欣向荣，他们三兄弟，少了哪个都不成。有二哥唐凤元为他拉揽非法客源，他的钱庄才能日进斗金，大哥唐晟言在租界警备部的位置和靠山就越牢稳，整个唐氏一族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才越大。

    只可惜，这道理自己那个蠢得要命的大哥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人景每每想起大哥那时迫切地要求父亲将林君卓许给唐凤元时那副嘴脸，便自心里嗤笑个不停。

    现在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木已成舟，也是大哥搬起石头自砸脚，人景只想站在一旁抄手看笑话。

    想到此处，人景顷然心生一计，既可缓和三兄弟之间的紧张关系，又可叫自己在父亲面前落个顾识大局的好名声。

    便转变了轻和语调，巧言相劝。

    “大哥，为弟的晓得您是为了让母亲大人尽快病愈，才不得已答应娶林君卓为串妻。弟也是这样想。弟知道，一旦把这林君卓接回家里，二哥也免不了要归家，您与二哥这些年关系紧张，不见面倒还好，一见面又要生出新的嫌隙，到时又要闹得两不相安，父母亲年事已高，见了也不好受。我看，这二哥还是不回来为好，您说对吗？”

    人景的话句句说到了晟言心坎上，他哪里是真在乎什么名声，而是怕一旦君卓嫁来，依照串房规矩，唐凤元也必须住回家中。

    晟言巴不得自己这个二弟从唐家永远消失，现在却因为一桩稀里糊涂的婚事又要成天在自己和父母亲面前晃悠，母亲又那样偏爱他，到时他又要为了在父母面前争宠，与凤元斗个你死我活，劳心费神。

    这才是真真叫他头疼的事。

    晟言微微顿足，眼神向后方拽斜一下，问道：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人景接着说：

    “大哥，弟晓得，二哥看不上这林君卓，您是比二哥更正派的人，自然更看不起曾经零落风月场所的他。我想，把林君卓放在唐府内，父亲母亲见了他，也不免要想起他的身世，惹谁都不高兴。可我的钱庄却不同，那是生意往来的地方，只接待我的客人，来我钱庄办理业务的客，大都是四海之内谈生意的，哪个知晓他林君卓的往事？如若把林君卓藏于钱庄内，一来，二哥不必非得归家，可免了您与二哥在主宅的争端，二来，父母亲见不得灾星，可叫他们身心愉悦，三来，也不会对咱们家的名声有甚坏处。把他放在我那里，我只是给他一张床，一口饭，让他老实本分活着便是了。若有机会，还可叫翠文管教他，好生做个端茶递水的外室下人，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您意下如何？”

    晟言听了一会儿，心里默默为人景的周密盘算叹服，这些效果正是他想要的，便转过头来，拍着人景肩膀说道：

    “三弟，父亲说你可成大事，那时我还不服，如今看来，你果然有些兄长不可及的智慧。那便讲定，这林君卓直接送去你钱庄关起来。反正我是不可能碰他一下的，唐凤元不回家，便不讲他了，只是，你不嫌他身份低微，身上不祥，妨你克你么？”

    人景微微摇头：

    “大哥，为弟的同您讲句实话：我不在乎这个。他是灾星也好，他做过怡红楼头牌也好，我通通不在乎，翠文也不会在意。我俩只当在家里供了一尊木菩萨。就像您说的，哪日看不顺眼，我们赶他走便是了。我也不会碰他的，我已经有了翠文这个贤妻，其他女人，我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