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粉笔与誓言 (第1/2页)

    砰——

    粉笔擦撞在讲桌边沿，y木反震的一声闷响贴着额角炸开。刺痛b得我x1了口冷气，视线先是一片发白，接着缓慢聚焦。

    木质讲台，斑驳的漆面沿着边角起皮。窗外是云绫城入秋的天，光线斜着落进来，细细的粉尘在光柱里浮游。三十多双年轻的眼睛从座位上交错着望过来，惊讶、憋笑、幸灾乐祸……像一档热闹的戏。

    我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腹薄茧已退，掌心温热，袖口是墨sE长衫，袖缘洗得发白。不是我熟悉的手，也不是我熟悉的时代。

    ——我叫牧清璃。

    上一刻，我还在破碎的星海边缘，与天道残痕相持到最後一息；再睁眼，站在云绫学g0ng的讲台上，成了这间「炼制理论」课的导师。

    记忆像cHa0水一样涌进来——不是我的，却和我细细相扣。云绫城是启明王朝北境的一座城，云绫学g0ng不算顶尖，却也涵养了这一带多半的修行苗子。原主也是牧清璃，牧家族主的私生nV，从小不讨喜，天生灵脉闭塞，习武无望，只能读书。族中念她到底是牧氏之血，送到学g0ng教书，讲的是药材、器胚、火候这类「不用真修为也能教」的理论。她X格怯，常被学生拿来寻开心——譬如刚才那颗粉笔头。

    我r0u了r0u额角，被撞红的一小块皮肤re1a辣的。台下传来压不住的窃笑。有人用笔尖敲桌，有人故作可怜地「嘘」了一声。

    「牧……牧导师，您没事吧？」前排的nV生小声问。她叫宋蔓，乖巧，擅长记笔记，偶尔会把同窗的恶作剧往我这边挡一挡。

    我看她点头，声音平稳：「没事。」

    心底却在极快地把两份记忆拼合：启明王朝，云绫城，云绫学g0ng；还有更远更冷的名字——苍澜天尊。那是我前世登临九霄时的对手、盟友与劫数。据我所知，他定下过一套严苛的诸域通则，压得群雄喘不过气。若那套通则还在，我也许有凭有据；可如果……我把视线抬起来，平静地问：

    「现在是启明几纪？苍澜之令，还行不行？」

    教室里安静了一息，随即笑声像火苗碰到油一样窜起来。笑得最大声的是中间靠窗的位置，一个白衣少年，长得清俊，眼角生着一点无赖的戏。他把笔一丢，手肘撑着桌子，向後仰着说：

    「牧导师，您这书怕不是读进老祖宗的棺材板上去了。苍澜什麽的，不是传说吗？说那位天尊一招定界，已经是一万年前的事了。您要是想我背史话，得提前说，今日可没这一课。」

    他叫祁洛。原主记忆里对这个名字连着两种感觉：头疼，与无奈。他家里小有背景，人又聪明，天资不差，但偏Ai在人前逞口舌之快。久了，班上的风气被他牵着走，课是我的，场子却像他的。

    我的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

    ——一万年。

    b我料想的更长。

    星海崩解那瞬，我以为最多数百载可归；没想到真正醒来，所有熟悉的旗帜都已经成了故事，连名字都被笑成段子。x腔里有什麽沉下去，又有什麽慢慢浮起来。那不是不甘，也不是难过，是一种极静的明白：旧局已散，新局未立。那麽，从一间教室开始也无妨。

    「安静。」我说。

    不是怒吼，也不是求情。我只是把语调放低，像把一块石头轻轻置在水面，波纹自己就散开了。一些人还在笑，笑声却不再能装点整间屋子。祁洛挑眉看我，像看见了新玩意儿。

    「今日这一课，本就该谈药材之相与火候。」我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发出乾涩的声音，我的字不大，却一笔一画很稳。「既然有人提起传说，不如从最不传说的地方讲起。」

    我把粉笔搁下，指了指讲桌上堆着的篮子。那是我上课前挑好的几种常见草药，按叶脉、香气和采摘时辰分类——这些都是原主会的，也是我真正擅长的：不必借力灵海，纯凭眼、鼻与手的格物。

    「祁洛。」我点他的名。

    他「哟」了一声：「在。」

    「上来。」我拣了两株外形相近的草药放到托盘上，递给他，「你说说哪一株是忘川，哪一株是抱影。说错不怪你，倒也不是要为难你。只是你们若要走远，总得先学会承认不知道，然後学会看。」

    祁洛慢吞吞站起来，走过来时还对同伴挑眉，示意「看我表演」。他拿起第一株，抬高，逆光看叶面，鼻尖靠近嗅了一下。教室里有人屏住了气。也有人小声交头接耳：「忘川b较清辛，抱影偏淡甜」「你确定吗」——这样零星的声音，像细小的针在空气里刺来刺去。

    祁洛翻了翻两株草，最後把其中一株放在了左手，另一株放在右手，「左是忘川，右是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