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五）回温 (第1/1页)

    房间里橘生看着面色阴沉的淮南，心里有点怕，却还是鼓足勇气，拉着他哥坐到床上。他蹲在床边，轻轻卷起他哥的裤脚。看到一片瘀青的膝盖，忍不住又要哭鼻子。他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怕他哥觉得他没出息。

    淮南看他深吸气忍住哭腔的样子，低声问他：“哭什么？”他带着哽咽，直直地看着他哥：“心疼。”听到这话，淮南眼里的光仿佛晃了一下，半晌却嗤笑着开口：“心疼我？心疼我一个月不接我电话？心疼我一回来就跟我闹？”

    橘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一贯温柔的哥哥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咄咄逼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他只能假装没听见，默默拉开床头柜，拿出医药箱为淮南上药。

    淮南看他不说话，又想起这两天他不吃不喝地跟自己赌气，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想要发作，但看他拿着膏药，小心翼翼上药，末了还要心疼地往自己膝盖上吹两口气，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又盯着他头顶那两个圆圆的漩，想起小时候听大人说过，这样的人性子最倔。心里那股气就像被xiele气的皮球，怎么也发作不出来了。但又实在不甘心，就猛地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进怀里。

    橘生被他吓了一跳，但没躲开，像个小浣熊一样趴在淮南怀里。淮南只凭着自己的心意把人抱进怀里，却没想起自己刚被母亲教训了一顿。这样一拉橘生正正好好撞在他胸口的瘀青上，他一时没忍住就“啧”了一声。

    橘生猜到他身上还有伤，小时候就是这样。哥哥带自己出去玩儿，自己要是磕着碰着了，母亲从不责怪自己，但是哥哥总少不了被收拾一顿，只因为母亲觉得他没照顾好自己。而母亲的严厉是不容小觑的，不论橘生怎么哭怎么拉，也一定会把淮南打得遍体鳞伤。

    橘生一想到这些就害怕，他慌忙推开淮南，不管不顾地扒了他的衣服。看着一片青紫的胸口，心疼得直接贴上去吹气。他红润的嘴唇吐出阵阵气息，浓密修长的睫毛眨动间触碰着淮南的胸口，而眼尾那抹粉色还未褪去却又晕开来，整个人显得可怜又可爱。

    淮南看着他，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着，就连嘴唇也瞬间变得干涸。半晌却只是伸手，狠狠揩去他眼角的那抹红。语气中带着无奈，妥协般道：“别哭了。”

    橘生听他的语气软下来，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开心的同时，却忍不住心疼他哥：“痛不痛啊？”淮南看他委委屈屈又要哭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笑着道：“不痛啊，哪有你不接我电话时心痛那么痛啊。”

    橘生听他哥这话，耳朵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知道他哥是在开玩笑，可他现在真的很容易当真啊。于是便咕哝着抱怨道：“哥，你别开我玩笑。”淮南伸手掐住他的脸，佯装生气道：“怎么，现在气性这么大，竟是连玩笑也开不起了？”橘生被掐成个小包子，却支吾着解释：“不...不柿。”

    淮南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也不再逗弄他，放开手低声笑起来。橘生这才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脸涨得通红的，气得想打他哥一拳。可淮南却突然停了笑意，酝酿了许久道：“橘生，对不起，哥哥不应该对你那么凶。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年纪，不应该那么早考虑感情问题，你们.”

    “我没有”橘生突然出声打断他。淮南停下话头，直直看着他。橘生看着他哥，认真道：“我没有早恋，我不喜欢她。”淮南漆黑一片的眸子里，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斟酌着沉声问道：“不喜欢她？那是有其他喜欢的人吗？”橘生的心剧烈地跳动，心里暗道：“当然有。”

    但这句话他是万万没有勇气开口的，于是只能跟他哥撒了一个谎：“没有。”但他偏头避开淮南视线的动作，和不断颤动的眼睫毛，暴露了他的心虚。淮南的眼底，一些荫翳又卷土重来，却被他强制按下。

    他笑着刮了刮橘生的鼻头，略过这个话题：“好，哥哥相信你。那现在该跟你跟我解释为什么一个月不接我电话了吧？”

    橘生踌躇着，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借口敷衍他哥。半晌才犹犹豫豫道：“因为我朋友笑话我，说我这么大了还天天跟哥哥打电话。”淮南有些疑惑：“嗯？”

    橘生看着淮南探究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可是话都说到这里了，编也得编下去，他硬着头皮道：“我朋友说我太依赖你，有恋兄情节。我说我不是，他们就和我打赌，说我肯定忍不住一个月不跟你联系。我...我脑袋一晕就答应了。”

    话音一落，橘生就紧张得不敢抬头，害怕他哥问出什么他答不上的问题，直接把他这个到处都是漏洞的借口戳破。房间里的气氛格外沉默，就在橘生紧张到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

    头顶传来淮南低低的笑声：“原来是这样啊？”橘生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抱着淮南的手臂撒娇讨饶：“我错了嘛，哥，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淮南向来很吃他这套，这次却并不想这么容易放过他。拉开他的手，正色道：“怎么？惹我生气了，就想撒撒娇蒙混过关？”橘生心里有些烦恼，总觉得他哥这次回来有些变化，总是阴晴不定的。换作以往自己这样，他肯定就不计较了。这样想着，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破罐子破摔道：“那哥想怎么样嘛？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吧？”

    淮南看他这赖皮的样子简直要被气笑了，隔着羽绒服轻拍了他屁股两下：“你对我的耐心就三分钟是吗？”橘生羞红了脸，心里诽谤他哥不懂分寸，就是他总这样，才害得自己忍不住动心。

    淮南看他羞红了脸，心里那份想要捉弄他的恶趣味就被满足了。直到此时，才肯说出自己真正的诉求：“橘生，考到A大好吗？”橘生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以他的成绩，离A大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一大截。虽然他心里很想答应他哥，却又怕答应了自己做不到。犹豫着，始终无法开口。

    淮南却好像知道他心底的想法，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道：“不必担心，我会陪着你的。相信你自己，你考得上A大。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他哥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即使他不相信自己，却格外信任他哥。听到淮南这样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用力点了点头。淮南满意于他的回答，便当之前的龃龉都烟消云散。

    看他花猫一样的脸，便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卫生间里洗脸。橘生闭着眼睛，任由淮南的手滑过他的眉眼、鼻尖，然后在他嘴唇上狠狠磋磨。橘生吃痛，忍不住哼出声，淮南的手指就滑进他的嘴里。

    橘生猛地睁开眼睛，便对上他哥漆黑的眼底，他吓得立马吐出他哥的手指，支吾着抱怨：“哥，你……干吗啊？把我弄痛了。”

    可淮南却沉默着并不回答，气氛就在他的沉默中越来越诡异，橘生紧张到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了。淮南却收敛了眼底的情绪，抽了一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涎水，边擦边跟橘生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橘生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总觉得透出几分色气。但瞧着他正经的表情，也只能红着耳朵说“没关系”。

    橘生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出了卫生间，而他身后，淮南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其中的情绪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