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倚松风调素弦(1) (第2/2页)

   林羽接过吉他，先试了一下按弦的手感。他的手刚刚把琴弦压在琴颈的品柱上，思绪便开始穿越回从前。他想起小时候在北方生活的那段日子，教他弹吉他的，是一个与他无亲无故的普通人。林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只知道其他人都叫他“丁丁”，所以林羽就称呼他为“丁丁哥哥”。

    当时，丁丁哥哥大约二十多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像一个下雪天的鸟窝。他戴着圆框眼镜，厚重的镜片后面是一双麻木的双眼，脸上带着伤痕，嘴边和下巴上总是有着没清理g净的胡茬。

    据说，丁丁哥哥在北都上过大学，但毕业之后他没有留在那边，而是回到家乡，当了一个无业游民。他没有朋友，正好林羽那时候也没有朋友，于是两个人就成了朋友。

    林羽把外婆给的零花钱塞给丁丁哥哥，让他去买烟；丁丁哥哥却买了最便宜的烟，剩下的钱给林羽买了辣条。他带着林羽来到自己的“秘密基地”，一个残破不堪的帐篷里掏出一把脏兮兮的吉他来。

    “想学吗？”他问林羽。

    “嗯。”林羽回答道。

    于是丁丁哥哥开始弹吉他。虽然弹奏技术很粗糙，吉他也是粗制lAn造的货sE，但是丁丁哥哥弹得很投入。林羽听着，目光扫向那顶帐篷，上面有模糊不清的“HongKong”字样，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W渍，还有一道像是被轧过的痕迹。

    “丁丁哥哥，你去过香港吗？”林羽问。

    “没去过，当时香港还没回归呢。”

    在丁丁哥哥的指导下，林羽稍微学了些吉他的弹奏技术。但是小孩子大多是三分钟热度，没过多久，林羽便不想学了。他想在丁丁哥哥的帐篷里，找到一些其他有趣的东西。有一天，他在帐篷里一个破烂的书堆里，翻出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一个lU0nV。看到她丰满的rUfanG，平坦的小腹，还有修长大腿间那一片黑sE丛林，林羽有了生理反应。但是还没等他继续欣赏，丁丁哥哥就回来了，把林羽手里的照片一把夺走了。

    “小孩子不要乱看。”

    “照片里是谁啊?”

    “一个姑娘。”

    “为什么她没穿衣服?”

    “我要画她的身T，她给了我这张照片。”

    “那后来你画了吗？”

    “后来没有画。”

    “为什么？”

    “因为她Si了。”

    后来，林羽从北方回到了古城读小学。丁丁哥哥再也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他听说，丁丁哥哥发疯了。他被关进了县城的JiNg神病院，在那边，他每天都会背九九乘法表，但是还没背完，便会口吐白沫，昏Si过去。

    等林羽回过神来，他已经在那把白sE吉他上弹了一曲。

    “不错，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年龄的大学生，弹的不是周杰l就是五月天的歌。”这时，琴行老板赞叹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弹崔健的《浪子归》。”

    “啊，是的，我当时就学的这首。”林羽回答道。

    “你听摇滚吗？”这时，老板又问道。

    “稍微听一些。”林羽道，“像是披头士什么的。”

    “难怪你会弹崔健的歌，他也是最早一批听披头士乐队歌曲的国人之一。”

    “要说最早的话，应该是林立果吧。”林羽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啊，可以可以。”老板赞叹道，“我觉得自己跟你挺有缘分的，交个朋友如何？”他伸出手道，“我叫何永，何勇的何，永久自行车的永。同学您贵姓？”

    “我姓林，单名一个羽字。”林羽说着，也伸出手，跟何永握手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林羽同学。”

    “你好啊，何老板。”

    “叫我永哥就行。”何永道，“这把白sE吉他，进价是五百，这次就收你四百，我还送一张CD给你，有空可以来我这边喝茶啊。”

    “谢谢永哥。”林羽道谢道。

    “不用谢，我去拿CD给你。”何永说完，转身走进店里的储藏室。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张CD专辑，还有一个用于收纳吉他的黑sE背包出来了。

    “喏，这些是送你的。”何永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羽。林羽接过琴包和CD，先看了一眼CD的封面。那是一根hsE的大香蕉，背景是简单的白sE。

    “地下丝绒乐队的专辑，之前听过没有?”何永问。

    “没有。”林羽回答。

    “那我强烈推荐你听一下。当时这张专辑就卖出了几十张，但是据说那几十个买家听完这张专辑，最后都去组乐队了。”

    “这么神奇?”

    “就是这么神奇。你既然喜欢披头士，那么你最喜欢四个人当中的谁呢？”

    “自然是约翰列侬了。”林羽回答道。他不明白何永怎么突然把话题又回到披头士了。

    “地下丝绒乐队的主唱娄里德，他都才华并不逊sE于列侬。你听完这张专辑，就明白了。还有，回去之后你可以试试揭开专辑封面上那根大香蕉，有惊喜。”

    “好的，谢谢永哥了。”林羽说着，从钱包里掏出四张红纸，递给了何永。这四百元并不是他生活费的一部分，而是前几天苏亦嫄给他的。那天两人刚刚做完Ai，苏亦嫄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四张百元钞，塞进了林羽的K子口袋里。

    “这是g嘛？”林羽问。

    “上次nV生节活动举办很成功，学校里奖励的钱。”

    “我不要，你给余菲儿好了。”

    “她也说要把这钱给你，你就收下吧。”苏亦嫄柔声道。

    “好吧，我总感觉收了这钱，有一种今天你把我p了的感觉。”林羽吐槽道。

    听到这话，苏亦嫄掩住嘴笑了。林羽好久没有看到她这么发自内心笑过。

    林羽此时打开琴包，将吉他小心地塞了进去。

    “我在琴包的内袋里放了拨片还有琴弦，都是赠品啊。”何永说道，“如果你有朋友要买琴，也可以介绍他们来我这儿。”

    “我会的。”林羽道，“刚才你这儿有个顾客就是我同学。”

    “嗯。”何永点点头，“哦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我来给你。”

    “什么东西?”

    何永递给他一张门票，道，“我有一个朋友，在附近开了一家还算可以的酒吧。今晚七点，他那边要Ga0一个音乐会，邀请我去，但我明天有事儿去不了。这张票送给你，你替我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当然好意思啦，收好!”何永无视林羽的推辞，将票塞进他口袋里。

    林羽没想到，本来今天只是想买一把吉他，结果收获这么多。何永是一个热情的人，热情到林羽都不忍臆测，他卖给自己的吉他是否值五百。他背起装入吉他的琴包，与何永告别后，便离开了“隔壁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