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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走出集训基地之前，队里安排了二期中期的训练营开放日，邀请媒体记者前来现场报道，宋孟柏是比齐冬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他上午从领队那边得到了小道消息先微信告诉了齐冬，齐冬后来是晚上才在系统里看到公告，赶忙登记报了名。等填完表他才终于想起来看一眼日期，那日子就在几天之后，还好没有跟他本来的行程冲突——最近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回国，顺路要来北州看他，齐冬把其他行程都排开，专门给他留了两天时间，就在二期训练营开放日的前一天。

    晚间日常康复按摩时间，赵恒宇躺在理疗室的床上，咬着嘴唇忍着疼，用手机分散痛觉。

    “你什么时候结束？”

    微信里跳出了来自钱旭的信息，虽然他们两个住一个屋子，天天还一起训练，但微信里每天留下的痕迹倒是一点不少。

    [Zhao.HY]你在宿舍了吗？

    [九日]你大概还十分钟能结束？

    钱旭执着地继续他的问题，赵恒宇撇了撇嘴，只好照常回答。

    [Zhao.HY]快了，十分钟差不多。

    [九日]好。那我在楼外面花坛那边等你，一起回去。

    [Zhao.HY]你干什么呢，还没回宿舍？

    [九日]有点事，呆在外面打了会儿电话，看了月亮。

    赵恒宇走出体育馆向花坛方向走去，远远就看见钱旭站在背对着自己的方位，低头对着花坛的花花草草发着呆，瞬间就起了调皮的心思。他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欲图悄悄走过去然后重重拍一下钱旭，给他一个“惊喜”。只可惜夜间的花坛小径空无一人，赵恒宇还没能走到触手可及的距离，就直接被钱旭反给了一计惊吓——钱旭瞬间转过身来，和赵恒宇正好面对面而立，那距离近到再向前迈一步就会有脸与脸的接触……他们显然都没料到会这样，眼里可见的先是一些讶异，然后就变成了读不懂的复杂。漫长的对视之中，赵恒宇先闪躲开了目光，他的心砰砰跳得极快，他生怕自己再有一些不该的冲动。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里也变得很静，静到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

    半天了，钱旭才又开了口。

    “今天晚上挺凉快的，有风，转一转散散步再回去？”

    “好。”可风从耳侧刮过，赵恒宇有些苦涩。

    他们开始向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不带任何目的性地随意聊天，就像他们十八岁那年每个加训结束后的晚上一样。

    “你的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恢复的还算不错，也真的挺谢谢你当时让我及时告诉领队伤病，后面的治疗很及时。否则，也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好，照我以前那样的拖法。”说完，赵恒宇苦笑了一下，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对疼痛忍耐力很高的人，但他心里存着另一股更可怕的要强的劲头。照往常，他一定会继续忍下去，忍到彻底倒下的那天。

    赵恒宇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晚的月色的确好看，月亮很亮很圆，背后的云彩一朵一朵，在明亮的夜空之中清晰可见。它们好像都近，近的仿佛能触手可及一般。

    “你有没有想过，有天自己退役了，会做什么？”钱旭忽然又开始了另一个话题，赵恒宇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他。

    “怎么突然问这个？”

    钱旭摇了摇头：“也不是突然……就，我妈今年到了退休的年纪，前几天单位给她办了一个退休的欢送会。她其实好像倒还挺开心的，计划了很多旅游的行程，我却一下有点焦虑了。我妈她一直工作到了55岁退休，可我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不能打球了，但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做什么，我该做什么。以前还很年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可以打一辈子球一样……”钱旭抓了抓头，这是他烦躁时候的惯性动作，母亲退休后的这几天里，他开始想东想西，思绪无比混乱。

    赵恒宇对此倒是显得无比轻松：“那就继续做篮球的工作，办篮球训练营。当教练……总之先别离开它，再想想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我就是这样想的。”

    “可我真的也想不到我能做什么工作，也想不到有天离开了篮球会怎么样……”

    “那就不要想那么远，想那么多，只是徒增烦恼。做好眼下的事，等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就会有个答案了。”赵恒宇拍了拍钱旭作安慰，男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又追上了赵恒宇的步伐。

    “对了，你知道吗，过两天集训营开放日，领队说家人可以申请来看，我妈不是退休了，她说想来看看。”短暂的沉默过后，钱旭又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挺好的，你家里氛围很好。”这件事赵恒宇早有体会。从前他还在东南麒麟队的时候，就经常见钱旭的父母来队里看他训练，或者自掏腰包买最贵的票去看他的比赛。那时候，作为钱旭最好朋友的赵恒宇也被介绍同钱家父母认识。到了后来赵恒宇离开，国家队比赛时他们同队，钱mama也会特意找赵恒宇打招呼，甚至还给他带过礼物，即使他时候他与钱旭已经交恶。

    “你父母会来吗？”钱旭又问。

    “不会。”赵恒宇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