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GET-ME-OT （三） (第2/2页)

酒？”

    糌粑可以，但怎么还劝上喝酒了？“我一会儿还要开车，但我可以尝尝糌粑。是你家自己做的吗？”

    “啊，糌粑的面是我们自己炒的，但糌粑都是自己做啊。”小孩活灵活现地无实物表演怎么做糌粑，席箐发现自己把糌粑理解成了糍粑一样的东西，一想到要自己做，他就不想吃了。

    “没关系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我们捏好了，你直接吃就好。没工夫自己做糌粑的游客有很多。爸爸在和吴老师聊天，我们可以晚一点吃。”

    席箐完全没在听。吴先生说得没错，席箐这个人就是很招人，这小孩还夸席箐好看，席箐反评论道：“你们的审美和城市里很像啊。”

    “什么叫‘审美’？”

    席箐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笼统地说：“就是觉得一个人好不好看的感觉。我还以为你们有自己的一套。”

    “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但哥哥你好看。说不定接下来几天都会是大晴天。”

    “这和晴天有什么关系？”

    “最近我们这里的天气都超级好，我阿佳奶奶说，山神欣赏俊朗的男子，可以做活佛，可惜我们这些土长的村里人都没有那么好看的。”

    “谢谢。”席箐觉得这向导儿子的嘴甜得过分了，“你们家的酒可以单独卖吗？我会买几瓶送人的。”

    向导儿子笑着跑开了，席箐还以为是自己点破了小孩这推销的心思，让小孩害羞了，但其实是小孩看到进村的蜿蜒山路开来一辆皮卡。

    大概十分钟后，皮卡驶到向导家门口，向导儿子抱了一个棕色罐子跑向大门，皮卡上下来一个高个男人，戴着软檐的遮阳帽，从皮卡车厢卸了几麻袋的货物，向导这时候才看见这送货的小哥，赶紧出去接货。送货小哥又从车厢拎出一个捆好的塑料袋，交给向导儿子，这才挥了挥手上车离开。

    向导儿子跑上楼来，问席箐：“哥哥，现在可以吃糌粑了！”

    小孩的声音喊破席箐的发呆，席箐下楼，向导正从麻袋里拿出一罐罐奶粉，他对吴先生说：“我们家的meimei才出生，我老婆身体不好，网购奶粉太慢，质量又不能保证，恰好有朋友在批货，我就让他也给我带了一点。”

    这是只有一点吗？吴先生和席箐心道。

    向导儿子也有他自己的小塑料袋，席箐还是比较好奇这小孩在鼓捣什么。他悄悄跟上去，小孩正一个个地数着数，发现席箐在他身后时，小孩吓一跳。

    “这是贝壳？”席箐问道。那塑料袋里散装着各式各样的贝壳，看起来像是真贝壳，而且应该没有经过什么商业上的处理，例如染色之类。

    “嗯，我要给meimei做一个风铃。”小孩说，“我们虽然是雪山，但老师说，这里曾经是海洋。我从来没有去过海边，但是我在电视上看过贝壳风铃，我想做一个试试看。”

    真好。质朴的兄弟姐妹情。城里出生的席箐没有经历过这样自然的好意。

    不对，其实他是有玩伴的。席箐脑海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纵使看不清，席箐也很确定，这小小的身影绝对存在着。他那时还住筒子楼，他那时还无忧无虑。

    他们一起上小学。他们一起上手工课。

    席箐每年假期结束要交手工课作业的时候，都做得一塌糊涂。最离谱的是有一年席箐做了个晴天娃娃风铃，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在一个圆形纸板的外圈坠下八个晴天娃娃，为了能让风铃有声音，又放长了晴天娃娃的吊线，在末尾绑了八个塑料杯。

    乍一看这风铃长得像是八具上吊的尸体，塑料杯则像尸体踩过的圆凳。老师没有无情地打了不及格，但她珍藏了席箐的作品，在期末家长会的时候交给了赵妍丹，差点没把赵妍丹给笑死。

    席箐记得贝壳风铃的声音。不是他曾有一个，就是楼里那个小孩有一个。

    他曾有过这样一个朋友的，就是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也正常，席箐想不起所有小学同学的名字。主要是席明远和赵妍丹吵架吵得厉害那段时期，席箐太痛苦了，以至于跨越过那阶段之后，往前的所有记忆都像是一同被埋葬。

    席箐跟着向导儿子学习了糌粑的做法，向导儿子捧出棕色罐子，说是蜂蜜，让席箐把蜂蜜也揉进糌粑里。

    “阿佳奶奶说的，这一罐就送你啦。”

    吴先生出声道：“怎么没有我的份？”

    向导帮自己的大儿子解围：“是我mama要送的，可能就是看年轻人顺眼吧。”

    “我们老咯！”

    席箐尝了一口蜂蜜，说道：“兑进牛奶里应该很好喝。”

    “哈哈，城里人是不是都喜欢牛奶兑蜂蜜呢？看来下次要拿来卖啊。”向导儿子煞有介事地点头道。